冯泰来凝神道:“前几日我隐约听说,恪贵人求子心切,想去宫外的寺里进香,至于这时候出宫,大约是想借着进香的机会,瞧一瞧父母家人,也是有的。”
陈掖臣疑虑道:“这恐怕不合规矩罢!”
冯泰来哑然而笑道:“我也是瞎猜!再说合不合规矩,还不是皇上说了算,连规矩都是皇上和太后定下的呢!咱们只管守咱们的门,管这许多做什么?弄不好,跟楚灏一样,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无故给发往热河行宫当差去了!”
楚灏毫无征兆地被发往热河当差,曾经在侍卫当中掀起一小片微澜,但宫廷侍卫多出身世家,都是些懂分寸,知进退的人,不会在这些事上多说一句话,因此没过多久,顺贞门便如从没有过楚灏这个人一般。这时陈掖臣听冯泰来又提起来,也不便再接着议论楚灏,更不便议论恪贵人,只得将话头引到恪贵人的侍女青缇身上。
陈掖臣笑道:“方才那位姑姑看起来面生的很,可是恪贵人的贴身大宫女么?”
冯泰来无限向往道:“可不是么?长得挺俊俏的,对吧?”
陈掖臣漠然笑笑,道:“还成!”
冯泰来不满意了,嗔道:“你这人就是这样,整日呆头呆脑的只会读你那几本书,兄弟们私底下都说,恪贵人身边的青缇姑姑,绝对是宫里拔尖儿的美人,。”
陈掖臣不说话,仍是笑,心头只涌起一阵甜蜜,默默地想着,不及某人!
不过冯泰来摸摸脑壳,自言自语道:“可是不知道今儿怎么回事儿,怎么觉得青缇姑姑哪里不大对劲呢?”
陈掖臣从未注意过青缇,也不想理睬冯泰来的疯话,只是笑着啐道:“还不快回去洗洗好家去,只想着你的青缇姑姑,连饭也顾不得吃了!”
冯泰来见他对青缇没半分兴致,再同他说下去也是无趣,又兼陈掖臣一提醒,他确是觉得饿了,当下再不多说,只与陈掖臣告了别,出宫家去了。
那一乘橘红小轿申时出了宫去,到了第二日晨起卯时,方才回宫来。这时顺治正在前朝与文武大臣商议国事,淑懿睡不着,早早地便起身了,深秋时节,天亮得迟,淑懿便命云珠点起一盏绿釉描金芙蓉灯,看烛火潋滟,荡出层层涟漪,她的心也如浸在这粼粼的光焰中,摇曳不宁。
忽然听当值的小太监一声通传:“恪贵人到了!”
淑懿猛然举目,望眼欲穿地看向窗外,可院子里乌沉沉地,拂晓之前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哪里能看得清?淑懿忙催促云珠道:“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些将恪贵人迎进来?”
云珠宽慰道:“娘娘可是关心则乱了,您看恪贵人这时候来了,必是事情已经办妥当了!”
说话之间,恪贵人已经婷婷地抬脚迈了进来,一身淡玫色绣折枝芙蓉的妆缎宫装,大片大片的芙蓉朵儿绣得活灵活现,如摇曳风中一般,越发衬出秀玉般的脸儿,乌油油的头发,端的是一个美人儿。
恪贵人身后还跟着一位青缎宫装的女子,淑懿便指着云珠才挪过来的一张蜀绣软榻,唤道:“青缇,还不快扶你家小主坐着!”
淑懿话音才落,只闻碧罗与她身后的女子皆是“扑嗤”一笑,碧罗道:“连娘娘都能认错,可见昨日使得那一计,断无不成的道理了!”
淑懿这才醒悟过来,又惊又喜,道:“难道这是……”
青缎宫装的女子走过来,微微一福,道:“奴婢青缡,给贤妃娘娘请安,公主与奴婢分别时再四地说了,她与孩子的命皆是娘娘所救,也知道千言万语也道不尽对她对娘娘的感激,可还是叫奴婢谢过娘娘!”
淑懿一把攥住青缡的手,喜之不尽道:“事情果然十分顺利么先来跟本宫说说,你怎么安置的公主?”
恪贵人在一旁俏笑道:“瞧瞧,还是嫔妾有先见之明吧,知道娘娘急于知道公主的境况,索性把青缡带了来了,也省得嫔妾传话传不清楚。”
淑懿深赞道:“你做得很是,连本宫也没想得这样周全呢!”说着温和地看了一眼青缡,青缡心领神会,走过来一福道:“公主也是个有福之人,我们出了宫,还想着,要想找到叶赫那拉老管家,怕是要颇费一番周折呢,谁想叶管家就在襄亲王府里,亲王府的当值小厮告诉我们,若是晚来一日,叶管家就要去察哈尔给襄亲王购置毛皮去了呢,娘娘说,可是不是我们的造化?”
淑懿额手称庆道:“果然是造化!那叶管家把公主留在亲王府了?”
青缡摇摇头,道:“叶管家说,公主失踪的事,很快就会被太后知道,到时候亲王府便是第一个要被察查的地方,叶管家连夜把我们送到了他的一处私宅里,就在段帽儿胡同,这处私宅除了叶管家和他的夫人,再没旁人知道了,宅子里两个丫头,也是一直看守院子的,外头人都不知道。”
淑懿渐露赞许,又问道:“叶管家怎么还有这样一处私宅?”
青缡笑道:“这也是懿靖大贵妃种得善因结善果,当年叶管家的元配夫人多年无子,却凶悍得很,叶管家便想在外头纳一位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