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果尔还毫无悬念地占了上风,顺治焉能不气?
孔四贞本不是个临事慌乱的人,只一牵扯到博果尔的事,就变得无头无尾了,她话一出口,也知道是中了顺治的圈套,可是言出如箭,不可轻发,一人入耳,有力难拔,更何况入的还是可以决人生死的君王之耳,好看的小说:。
此时依着顺治的性子,恨不得要断然拒绝纳四贞为妃,方才解恨,可他性子虽然躁,这么年跟着孝庄历练出来,也冷静理智了许多,孔有德的旧部英勇善战,若三藩有变,将是平乱的重要力量,纵然三藩无变,也可以用来牵制西南诸王,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不然,吴三桂何以会那样痛快,就答应派自己的长子来京城作人质?所以,现在顺治并不想放弃纳这位义姐为妃的计划,他正在国家形势和帝王尊严之间犹疑不决。
顺治的胸口一起一伏,他用了极大的耐性,才把冲冠的怒火稍稍平复,冷冷地对青缡说了一句:“扶你家格格回去!”语气不容置疑,眼睛更是对孔四贞不屑一顾。孔四贞也知今日大错已然铸成,干脆生死由命,爽爽利利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承乾宫。
“是你给博果尔出的主意,叫他去京畿练兵的?叫他练好了兵,好拥兵自重,雄踞一方?”顺治还是一副不阴不阳的口气。
淑懿跪在地上,舔一舔发涩地嘴唇,她人虽然被透过桐荫的艳阳,晒得迷迷蒙蒙,心地却极其清明,若要解今日之困,也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淑懿平静道:“皇上若要疑心臣妾有这样的心思,臣妾情愿以死谢罪!臣妾的确早已知晓襄亲王和四贞格格的私情,也设法撮合他们,可臣妾这样做,都是为了皇上,绝无半分私心!”
顺治略略睁开双目,拇指轻揉眉心,道:“你向来伶牙俐齿,你倒是对朕说说,你撮合他们,又是如何有利于朕的?”
淑懿不惶不急道:“孔大人的旧部,对老主人忠心耿耿,皇上若想收为己用,需要真正收住军心,四贞格格是孔大人的长女,四贞格格的心在哪里,孔大人旧部的军心就在哪里。太后之所以执意命皇上纳四贞格格为妃,也是这个道理。可是皇上不是女子,怎么知道,如果一个女子芳心已许,是死也不会回头的,格格既与襄亲王两情相悦,皇上纵使纳了她,她真的能对皇上真心相待吗?”
顺治直了直身子,犀利的眼神盯住淑懿道:“你说实话,除了你方才所说,是不是你打心眼儿里,就不喜欢朕的后宫再添佳丽。”
淑懿长睫如扇,微微低垂,她想了想,咬唇道:“对,臣妾也有这个私心。”她虽然低着头,却可以感觉到顺治逐渐缓和的神色,如穿过云翳飘洒下来的日光,不再那样炙人的明耀,而是温暖柔和的淡金色,她接着说道,“四贞格格虽是汉人女子,却性子爽朗,爱憎分明,她自幼失去双亲,全仗太后抚育,她与太后的母女之情,与福临的姐弟之情,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这一点,福临应该比臣妾更清楚啊!若是能承全她与襄亲王,襄亲王自是会对福临竭尽忠心,四贞格格也会对福临感恩戴德,孔大人的旧部,皇上还愁收不住么?”
一双手托住淑懿的手肘,淑懿只觉一股温暖有力的热流注入她的体内,跪了这么久,她也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可才想站起来,只觉膝盖酸痛,脚下一软,就要向前跌倒,顺治一把接住他,搂在怀里,哄她道:“今日是朕多心了,淑懿不要怪朕!”
淑懿这半日,又惊又怕,只觉腹中一阵阵地抽动,却不敢显出来,她怕只要自己一垮,顺治固然会立即宣召太医,可只要太医一来,顺治也就不会再踏进承乾宫,那么她有再多的理由为自己洗白,都是无济于事的了。
想到今日诸般委屈,淑懿忍不住抽抽答答地哭起来,顺治自然是打叠起千百样的温言软语来哄,哄了半日,淑懿渐渐止了哭声,顺治亲手端了红枣燕窝来,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吃,吃了小半碗,淑懿才觉得有了些力气,静静地枕在他的胳膊上,闭着眼儿打盹儿,忽听顺治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博果尔和四贞姐姐的事的?”
淑懿慢慢睁开眼,想着这事对顺治却也没什么可瞒的,不过说得好的话,自然也可以叫皇帝对她更多一分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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