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懿作势轻拍顺治的手背,笑嗔道:“福临越说越不像话了,那臣妾要生到多早晚才是个头呢!”
顺治襟怀大畅,道:“多生几个儿子,你的地位稳固,往后朕也省得为了立太子的事烦心,你没瞧见巴福晋才殁了,皇后就迫不及待地把大阿哥抱了去,大阿哥没了,朕的确心痛,可他若是活下来,皇后就一定会联合前朝势力,逼朕立大阿哥这个嫡长子为太子,到时候朕的儿子,不免又要活在科尔沁和博尔济吉特氏的阴影之下。”
团茶已备,淑懿把沸水浇在茶碗里,盏面上的汤纹水脉就幻变出种种图样,若山水云雾,状花鸟虫鱼,恰如一幅幅水墨图画,淑懿指着茶碗水纹,劝道:“福临不必过于忧心,就如这茶汤,此一时和彼一时的纹样都是不同的,时移世易,乃自然之理,有些事,操之过急反生异变,福临只须励精图治,做一代明君就好。”
淑懿这番话犹似春雨如丝,点点滴滴润进了顺治的心田,顺治与她贴得更近一点,不由感慨良多,“朕在这座堂皇威严的宫城里,有母亲,有妻子,还有这么多姬妾,可朕从她们那儿感觉不到一点温情,这冷冷清清的紫禁城里,只有你最懂得朕的心。”说着,顺治想起一事,一摸靴掖①,拿出一只秋香色绣着藕花的锦囊来,笑道,“本来朕还想着,若是赐这个给你,又叫那起人在背后言三语四的,如今看起来,六宫之中,只有你最配得上这个。”
淑懿凝神看去,只见顺治从锦囊中掏出一对金镶宝石碧玺石榴镯,精致的石榴纹缠护着颗颗猫眼碧玺,幽幽湛着绿光,淑懿知道碧玺呈猫眼之光,是极其珍贵之物,一颗之价不下斗金,这两只镯子却以十数颗猫眼碧玺镶嵌而成,其连城之价不言而喻。
淑懿柔弱地望向顺治,又惊又喜,“福临,这是给臣妾的?”
“明知故问!”顺治刮刮她的鼻子,面上却含着极温柔的笑。顺治轻轻给她拢在腕上,果然光华潋滟,恰似雪藕上缠绕着一段莲茎。
淑懿眉尖若蹙,道:“这样贵重的东西,想必不易得到,福临应该把她给太后或是皇后。”
顺治清淡笑道:“这镯子的颜色青翠俏丽,太后有了年纪,并不适宜,再说你看这上头的石榴纹,是多子多福的意头,可见是给年轻女子带的。至于皇后,”顺治冷哼一声,“朕把后位都给她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淑懿眉梢不易令人觉察地轻轻一挑,挑出一抹□,娇声道:“福临……”粉颈一垂,埋入顺治怀里。
顺治抱起淑懿,走进寝殿,因为有太医的吩咐,他不敢与淑懿有鱼水之欢,怕伤了龙胎,到底还是隔靴搔痒地缱绻一阵,才沉沉地睡去。
淑懿却没有睡着,一双秀目盯着帐上飞翔的彩凤,欢然无眠,入宫这些时日,她的路愈行愈平坦,前世的恩仇也被她奉还了小半,总有一日,她要如这只彩凤一样,飞向至高无上的巅峰……
怀着身孕到底是容易困倦,淑懿想着想着,迷迷蒙蒙地似要睡去,就在身轻似云,飘渺如烟时,忽然枕边一声低呼,“别走……别走……”一只手随着呼喊向淑懿摸索过来。
淑懿心知顺治大约是梦魇了,就握了顺治的手,轻轻摇道:“福临……福临……臣妾在这里呢!”
顺治双目微微睁开,定了半日的神,才想起是睡在承乾宫的榻上,一侧头看见淑懿躺在身边,忽地抱紧了她,像个孩童似的委屈道:“淑懿,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关外一座山脚下的镇子里,有一棵梧桐树长得葳蕤茂盛,树下立着一位美人,有沉鱼落雁的姿容,我正要走近与她相谈,她却消失不见了,好看的小说:。”
淑懿咯咯笑道:“所以福临才一迭声地喊‘别走……别走……’。”
顺治看着淑懿面含□,笑意岑岑,心有灵犀地一搂她,笑道:“那位美人虽然站得远没看清,但朕梦到的一定是你,绝计错不了!”
淑懿眼角一飞,笑道:“臣妾又无沉鱼落雁的姿容,又兼怀着身孕,越发得难看了,福临梦到的,想必不是臣妾!”
顺治那冥顽的痴性儿又被激起来了,点着淑懿光洁的额头,笑道:“朕是天子,朕说梦的是你,就是你!”
淑懿懿绷不住“扑嗤”笑了,她才不会在意这些呢,顺治喜欢梦会巫山神女就让她梦去,只要皇帝醒着的时候,对她万千宠爱就行了。
过了一段安闲日子之后,皇帝传下了册后的旨意,贵妃博尔济吉特氏“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②。
贵妃被立为皇后之后,移居长春宫③,册后大典已毕,宫中一切如旧,冷寂的长春宫前,终于在迎来第一抹晨曦时,听到了宫中如花红颜莺莺燕燕的说笑。
顺治已经知会过皇后,淑懿在生产之前,都不用去长春宫晨省了,其实哪用得着顺治说话,小博尔济吉特氏早就再三地叮嘱淑懿,不必去长春宫请安了。在淑懿平安产下皇嗣之前,柔华的心里注定是惴惴不安的,生怕淑懿一个不小心小产了,那她的轿辇冲撞淑懿的事就会被重新提起,顺治本来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