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痕。漫天泼洒成上天的洗礼。
“大当家的。后來……后來怎么样了。”
年余之后。宁朝暮抚摸着微微突出的肚子。坐在门边炭火旁的一把摇椅上。晃晃悠悠。面上的表情冷硬。可细细看去。眸子中却是透出了一派执念不灭的深情。
煞是在恍惚之间。便又过了一年去。
如今。她不在幽云山。不在启天城。不在驭龙岭。
只在这清水镇的回头是岸里。了此余生。
前尘往事。回头想想。如同一场春梦。
梦醒了。人便散了。
纪莞初低着头。稍加思索。转而对着花小霞微微一笑。“后來。北苍青山便被灭了门。再后來我便出门了。便來找了你。”
花小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句话之间。似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殊不知。这只言片语。究竟是蕴含了多少流离动荡。
半年前。岳烬之带着她。两人借毒使力。神不知鬼不觉便将北苍青山的掌门人斩了首。而后潇洒离开。沒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可不消两月。便在启天城中听闻了北苍青山被灭门除根的消息。心下稍微震惊。终归还是明了。
玄海尊者此人。虽有执牛耳的大气魄。可在本质上。也只是一个疼爱徒儿的师父。这些余年來岳烬之与宁朝暮一路坎坷所受的波折劫难。他皆是看在眼中。他曾经怒气冲天要即刻便要将北苍青山覆灭。可终归是被岳烬之劝住了。为了保存徒儿的颜面。成全他的想法。就许诺了不再插手此事。
可终归还是在心里记下了这一笔。见得两小终归还是沒能狠下心來。便将这收拾残局的烂摊子揽到了自己身上。师父虽说许久不涉足江湖之事。可该做的。都要为他们打点好。
屋内沉默了许久。期间花嫂子自前院厨房端了些吃食而來。式式样样都是惹人的精致。皆是合着宁朝暮昔日的胃口精心打点的。
如今回头是岸的生意愈发地好。花家夫妻二人即便是忙的脚不沾地。即便是每日弃了晚上的生意。也要抽出时间将她照顾的体体贴贴。他二人还记得。宁朝暮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那副苍白憔悴的模样。花嫂子想起來。便忍不住一阵一阵揪心地疼。
曾经问过她。究竟是为了何事。
宁朝暮通常沉默。而后默默摇头。不言不语。
将托盘上的吃食放在雕花小桌上。花嫂子便拉着花小霞出了门。只余得宁朝暮一人在屋中静坐。如今。她愈发地喜欢安静。全然不像她以前如三月明媚春光的模样。
许久之后。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微微挪动了沉重的身子。自桌上拿起一块她平日里最喜欢的桂花糕。
甜而不腻。软糯可口。陪着一碗酸甜的山楂粥。带着几分渗不到心里的暖意。
如今虽过了孕吐的时日。可终归还是因得心里郁郁寡欢。觉得这世间一切似是都索然无味。
吃完饭后。宁朝暮费力地自摇椅之上起身。用手撑着腰。慢慢地走回里间。斜倚在床榻之上。昏暗的烛光噼啪作响。在墙上映出了一个虚虚渺渺的人影。
她看着床上的被褥。手里有一下美一下地抚着肚子。眼眶终究还是泛红了颜色。
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
这家客栈在清水镇里。当年与二人颇有些渊源。七年之前。她方从成国逃出至荆国。便在这山中遇了劫。遇了他。
而后结伴相携到了清水镇。曾在这客栈之中安顿过一些时辰。
而今这间屋子。便是当日他曾经委身的地方。虽说來來往往。这屋中不知道住过了多少人。可总归在她眼中。只有他的影子。
泪水一滴一滴。从眼角划过。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明知道会受这样的伤害还偏偏要执迷不悟。
她在成国皇宫见到他孤身一人前來。眼中的那抹深情不散之时。无比确信地认为。她终归是得偿所愿了。她成功地住进了他的心。霸占了他的一生一世。
可当她偶然一天在黑夜里。听到他口中无意识地喃喃叫到那个横亘在他们之中许多年的名字之时。她还是心如刀割。
原來。她的日夜陪伴。终归还是沒能让他彻底忘记。
岳烬之无言以对。眸中的深情不改。
他说。“我爱你。”
他说。“可是。她尚在人世。”
这大抵是这辈子。他欺骗她的唯一一件事了吧。
在启天城净沈湖畔的牡丹别院里。她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见到了她。
那才是真正的周舞衣。虽然已经受尽了人世间的苦楚。再也沒有了昔日光彩照人的绝美模样。可是她知道。那才是他昔日的青梅竹马。并在心里情深无悔的女子。那才是她当年遇到他。他封闭自己。不接受她的理由。那才是他似乎应当拥有的命定之人。写出一出千帆过尽终归尘埃落定修成正果的故事。
她那般自然且随意地走到岳烬之面前。对他娇俏一笑。而她同样也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