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远走出酒楼之后,在街上茫然的走着。竟不知不觉的到了坊市的南市,南市中戏院书场杂陈,往来在路上的便不是邋遢的行人,褴褛的贩子了,而是杨柳为眉,芙蓉如面的倌人;风月场中卖弄,烟花阵里钻营的少年佳公子;卖胭脂水粉的牙婆。亭台楼阁,热闹非凡。
少年公子们在路上打伙成群,嬉笑不止,专看那妇人的姿容,逞己风流。而那些盛装冶容的妇人呢?却也是相当的配合,佯嗔娇笑,情态动人。
这时还不到午时,街上已经繁闹至此,真不知道晚上又会成什么样子,好看的小说:。
任远走着,越来越觉得拘束起来。寻思那些妇人的眼睛莫不是在看自己,否则自己走过时她们为什么会笑,那些少年公子看自己一身破布烂衫的寒酸像,露出鄙夷的模样,又实在可恨。任远如丧家之狗一般,走得跌跌撞撞,面孔想必已经通红,他觉得应该快些离开这里,但又为自己面皮如此之薄感到恼怒,索性迎着人群的目光,在坊市里瞎转。
不知又在街上胡乱转了多少个圈子,天空竟然已经昏暗了下来。他的肚子也饿了。便走进了一家菜馆,随意吃了些东西。深秋日短,付完帐走出菜馆时,天空中已新月初上,几颗针眼似的星星闪烁着。
而此时坊市中确实已比中午时分更加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灯火通明。
任远仍在坊市里流连着,突然见到一处热闹的地方,大概是一处拉牛牛前匾额上写着“翠云阁”三个字。便走了进去,拣了张没人坐的靠边桌子坐下来,桌上有茶,他倒毫不客气的倒了一杯茶,往台上看去。
台上坐着好几个浓妆艳抹的倌人。似乎等着哪个有钱的客人选戏说唱。
邻桌的几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们正喝茶低语,时不时往台上左端坐着的一个倌人望去,指指点点,似乎私底下正在品评。这时,站在一旁的堂倌凑趣道:“这倌人叫许若云,今年才十六岁,唱起来虽不是穿云裂石,也算引商刻羽,老爷可要点一出?”
其中一个公子哥也不答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堂倌会意,飞也似的取了粉牌过来。公子哥取过粉牌,写了两出戏名。登时堂倌便喊上台去。
台上的倌人听到有人点戏,把眼睛一抬,真真是星眸微漾,红潮上颊,让人魂飞于九天之外。拨弦试音,不一时,便婉转低回的唱了起来。
任远此时虽未饮酒,心中却有了醉意。眼角里只见四处灯火辉煌,各处倚红偎绿,柔情款语,台上还有低回婉转的歌声传来,任远心想,难道这就是富贵人们的去处,就是他们空闲时的享受,无聊时的消遣?原来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而已。
不过如此的当然还有杯中的茶水。
任远又往台上望去,见那女子长得很美,心中一动,一动片刻,又立刻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记耳光。台上的女子长的美,却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此时她遇到什么危险,难不成因她是女子,自己便又起怜香惜玉的心思吗?这世上就没有人会领自己的情,又何必处处自讨没趣呢?
然而虽说如此,任远心中仍是执念未消,他在这儿恣意欢饮不过是心中自怜自伤的假象,躲在这让人骨酥体软的**之所,听着台上的靡靡之音,也仅仅是为了获取一丝无处可寻的安慰。然而,安慰,却是不需要的,安慰是软弱者的蜜糖,是让人卑怯的深渊,是在黑暗中给人希望的火种,然而对于逆天而行的人来说,却应该用脚直接踏在在这火种之上,踩灭它,才能视千万人为无,而往矣。
想着想着,任远以茶代酒,喝得倒也相当痛快。
不一时,唱过一段,把琵琶捺低一调,再唱新曲。
任远突然想起药店王掌柜的《品花宝鉴》还在自己怀里。便伸手入怀,将书拿了出来,借着灯火,一段段看了起来。
看到关情之处,才发现原来是讲才子与伶人的故事书,其中温情软语,累牍不休,任远读了几段,便觉得甚是无趣,然而却也明白了王掌柜的“爱好”,不禁红潮泛起双颊。
这时,邻座的一个公子哥走到任远身边,用一双开不开,合不合,卖弄惯了的软眯眯的眼睛往任远脸上一瞧,道“看什么书呢?可有趣吗?”
任远抬头一看,来者的目光神色与王掌柜何其相似,任远已经初通人事,当下明白,便不回答,将书往桌子上一搁,低眉垂目的喝起茶来,只是面色并不再像刚才那般落魄,显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那人看任远面容清秀妩媚,白中透红,心中十分留恋,便腾出椅子,在任远一边坐下了,将手紧紧搭在任远手上,道:“我看你以茶代酒,想必没什么滋味,不如我请你去内屋喝一杯?”
任远笑眯眯抬起眼睛,说道:“好啊”,然而‘好’字话音未绝,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红芒。那人心神一震之下,如失去了自主意识一般,竟站了起来开始跳舞!
只是他跳得太难看。像一只受惊的鸭子,拍打着两只手臂,从东走到西,又从西走回来。一点点变化都欠奉。然而这奇怪的举动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