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完善,邵续已制定了详细的治政步骤,但眼下能够落到实处的,只有清点人口和屯田这简单两项而已。这主要是由于能够应对复杂政事的人手不足;而另一方面,温峤弹汗山之行是否顺利,尚在未定,面临着那位野心勃勃的拓跋禄官的强大威胁之下,陆遥更不希望麾下的将士们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个个都松懈下来去做地方官。
因而在初步的政务安排之后,这次会议依然始终围绕着军事议题进行。
萝川大营、勇士堡大营、广昌县西部白羊峪出口处曾经是慕容龙城本阵所在的鸿山关隘口,都需要加以修缮、整固,并建设与之相配套的营地和防御设施。陆续缴获的武器铠甲要组织匠人加以修葺,包括各军目前持有的军械,也需要尽快加以维护。
与此同时,这些天作战下来,虽然说战无不胜,但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将士们战死的也不在少数。按照陆遥一贯的要求,已经陆续遣人往各处战场收殓将士的尸身,并选择适当的场所加以埋葬,其后还得安排规模盛大的祭祀仪式。须知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事情不仅告慰死者,对于生者也是很好的激励,可容不得半点轻忽。自陆遥本人以下,各军主、队主,都必须诚心诚意地参与才行。
另外还有一桩:虽然战事渐熄,针对外部动向的侦察不仅不能停止,还需要进一步加强。其中,代郡范围以内,以五骑、十骑为单位,分i夜两班,无论有何动静,都须每i两报。而在代郡范围以外,则以较大数量的骑兵巡逻探查,可以伪装成杂胡部落、商队之类,或三i一报,或五i一报,视情况而定。
之后又处理了几件军务,将分管将校一一安排妥当了。眼看今i便无他事,都以为将要散会的时候,陆遥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道:“既然适才说到侦察哨探之类,昨i夜间我得到一个消息,不妨趁着众将齐聚,大家来议一议。”
“敢请将军分说。”
“温太真一行人已然抵达弹汗山,并遣从者回报。据称,拓跋鲜卑的现状较我们之前所估计的更加严峻。此刻东西二部的部众聚集在弹汗山周边,数量多至以十万计。禄官、猗卢两方各自对峙,情势剑拔弩张,数i之内,必有天翻地覆的大乱。”
这句话一出,许多将校顿时骇然。
陆遥此番北上代郡,本是奉了越石公号令,往冀州借取丁绍之助以支援温峤的弹汗山之行。但由于新得代郡不过数i,堂上诸人都是晋军骨干,个个忙得焦头烂额,一时间真没人顾得上拓跋鲜卑的祭天大典。又或者,其实许多将士都满足于当前全踞代郡的状况,下意识地不去多想,还有一个实力庞大无匹、而又面临着剧烈变化的强邻就在身旁。
眼下拓跋鲜卑果然将要大乱,众人先是面面相觑,下个瞬间,便都将视线集中到了丁渺身上。
丁渺身为并州越石公麾下大将,官拜武卫将军,地位远远高于此刻堂中诸将,严格说来,与陆遥乃是平起平坐的同僚关系。因而他的席位在陆遥下首侧面单独设置,与其他众将不同。丁渺的兵力亦在此番代郡平定战中得到大大扩充,此刻足有千人之众,部署在萝川以北的代县旧址,负责扼守代郡北部的险要所在白道川。这一支部队乃是直面拓跋鲜卑族势力的第一道防线,这时陆遥说起温峤的消息,众人都去看他。
而丁渺重重点头:“那名从者昨夜先至我处,消息确凿无疑。我已遣人往白道川砍伐林木、采取大石。必要时,便以之封锁山道,绝不令彼等乱我代郡。”
此次弹汗山祭天大典上,禄官与猗卢必然要决一高下。禄官固然实力雄厚,远在猗卢之上;猗卢也是凶悍猛烈,更得到朝廷支持。按照越石公原先的计划,倒是颇有几分乐见彼等内耗的意思。但眼下世易时移,陆遥等人新定代郡,正在白手起家的阶段,这时候万一与拓跋鲜卑有所纠缠,未免太不划算。
拓跋鲜卑的力量,在场众人无不清楚。那可是以一族之力就能与东部鲜卑慕容、宇文和段部三强族相匹敌,号称控弦四十万骑的北疆雄长啊。昔i匈奴左贤王刘和以数万jing锐袭取晋阳,眼看就要将越石公一手建起的晋阳政权彻底倾覆的时候,拓跋猗卢以鲜卑骑兵三万南下相助,转眼便将数万匈奴jing锐杀了个干干净净。而数i之前,禄官仅以三千骑投入代郡,那场奇袭就几乎使得陆遥等人陷入败亡的绝境!禄官与猗卢若是真的大战一场,哪怕余波涉及代郡,便非眼下的晋军所能轻易承受。以至于就连好战如丁渺者,都已经首先做好了阻断山路、龟缩死守的安排。
“只是……”丁渺又咧嘴苦笑道:“禄官此前为了阻止我们夺取代郡,甚至调动了数千骑兵奔袭而来,其人对朝廷的态度可想而知。温太真轻车简从深入虎穴,实在危险重重;我们若是闭塞山道不闻不问,太真等人又当如何?”
温峤是越石公任命的正式使节,陆遥、丁渺二人只是辅弼罢了。正使遇险而副手不闻不问,全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然而堂下各人交头接耳,却无人响应丁渺。
沈劲皱着眉头盘算了片刻,冷笑着大声道:“各位,我真不明白你们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