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亮,抬头望向夏云姒,带着几许激动:“娘子的意思是……”
夏云姒垂眸夹了块鱼腹上的肉送到她碟中:“当母亲的都要为孩子谋划,我虽未有过孩子,却见过我姐姐是如何记挂宁沅的。你受这样的委屈,我瞧着也难过,况且你又与含玉交好,咱们便不是外人,我自会为你周全。只是我也要与你说清楚,论起位份,我远低于昭妃,皇上未必肯恩准,你也要有个数。”
采苓生出几分哽咽:“皇上心疼娘子,自会准的,只求娘子日后好好疼这孩子,别让他受臣妾这份苦!”
说着抹了把眼泪,又道:“待这孩子生下,臣妾便着人将他送来,娘子便是他的母妃。”
她说这话,多少有几分进一步试探口风、想彻底将事情说实,给自己一颗定心丸的意思。
夏云姒却似没听懂个中意味,并未接茬,只淡淡笑笑:“这事还需慢慢安排。你也不必急着与昭妃娘娘提及,如此若能办成,待得你生产时孩子自有出路;若不能成,也还有昭妃娘娘能照顾他。免得提前将后路断了,倒惹得她容不下你。”
采苓连连点头,一副喜极而泣的神情:“臣妾知道,多谢娘子。”
“用膳吧。”夏云姒一睇满桌佳肴,“一会儿让含玉送一送你,你还有什么想法,也尽可说与她听听。”
到这一步,这个局就算布好了五六分。
若昭妃真在借采苓设计她,便是在一步步往局里走;若不是,采苓来日便真能为孩子寻一位更好的生母,至少不似昭妃那样待人刻薄。
晚膳后,含玉依言送了采苓离开,小两刻后才折回朝露轩,脸上挂着愁容。
彼时夏云姒刚沐过浴,正坐在妆台前由着莺时为她梳头。含玉接过梳子替莺时梳,夏云姒从镜中睇了她一眼:“说什么了,这样闷闷不乐?”
含玉叹息一声,咬一咬唇,问夏云姒:“若她真是在帮昭妃娘娘设计您……此事之后,可还能留一条命么?”
夏云姒目光微凝。
她从未想过这一点,含玉到底还是比她更心善些。
沉吟片刻,她只告诉含玉:“她可是把你也搅进了这个局里。”
含玉秀眉蹙着:“是,可是……”
“她在把你往死路上推。”夏云姒定定地看着她。
这话一点也不虚。倘若采苓得逞,她凭借这佳惠皇后的情分,送命是无论如何也不至于的,身边这一干亲信却十有八|九难逃一死。
“您说的是……”含玉低下头,无声叹息,不再多说一句。
“有时宽容旁人就是在逼死自己。”夏云姒淡声道。
姐姐就是这样,待谁都容易心软,过于心软。
跟着她却又说:“但你若实在狠不下心,我留她一命也不是不可。为这样一个人伤了咱们的情分,不值当的。”
轻描淡写的口吻,不带一丁点对采苓的在意。对她而言,这确实是不值当的。
含玉大喜过望:“多谢娘子!”
夏云姒嗯了一声:“日后多送她些东西吧,我这里给你各样好东西,你尽可都分些给她。也记得与她说清楚,这些东西一概没有记档,让她放心用。”
昭妃与她,必都等着这些好东西呢。
“是,奴婢明白。”含玉欠了欠身,“奴婢将那南珠分了她两颗。”
“……”夏云姒在镜中一觑她,摒着笑意,“倒也不必这样大方。”
只是含玉送都送了,这话也只能当个笑话揭过去。
倒是也好,含玉送了这样贵重的礼物,苓淑女必定认为是她授意,必定觉得她很看重这件事。
余下的,就看昭妃打算什么时候出手了。
最好是快些。免得等到月份大了,纵使她想保苓淑女的命都保不住。
天色昏暗,还有寒风呜咽着拂过红墙,听到哭声原本瘆人得很。
看清对方是采苓,含玉松了口气。
“怎么在这里哭?”含玉在几步外停住,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采苓匆忙抹一抹泪,走向她,破泣为笑:“玉姐姐……”
在她即将碰到含玉的时候,含玉猛然向后避了半步。
采苓蓦地停住,怔怔地看一看她:“几年不见,玉姐姐与我生分了?”
“不是生分。”含玉轻轻一叹,“你我在宫里的时间都不短了,都知道宫里最容易因为孩子惹出是非。”
可不是么?
当年佳惠皇后难产,牵出一连串疑点,当时就死了不少人;一年多后佳惠皇后因产后带下的病虚弱离世,又有数人被问罪。
贵妃亦是如此。
就连本就体弱多病的欣贵姬,生下淑静公主后撒手人寰,也累得好几个宫人被宫正司盘查了许久,都能全须全尾的走出来真是万幸。
这些事她们都知道,所以含玉这样一说,采苓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含玉看看她,又问了一次:“为什么在这里哭?”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