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这话说的。”燕贵姬僵笑, “总归是皇上的孩子。”
话虽这么说,但听得出,她也没什么底气。
和姬缓过神来, 便撑起笑:“昭仪娘娘说的是,那便传太医来看看吧。”
众人心领神会,皆对适才那句话置若罔闻。许昭仪着人去传了太医, 太医不一刻便到了, 为和姬一搭脉, 果真是喜脉。
短暂地滞了滞,和姬就又自行吩咐宫人:“去回皇上一声。”
然虽含着笑, 那笑意却一点探不到眼底。美眸深处冷如寒潭,只有深深的凄意含在其中。
不一刻后得来的消息却是皇帝已然歇下。众人一想也是,皇帝是今日天不亮便出门去祭的祖,远比一众嫔妃劳累,明日更是卯时便要起来上朝,这会儿是该睡了。
许昭仪握一握和姬的手:“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明日一早这话禀进紫宸殿去, 皇上必定高兴。”
“嗯。”和姬轻轻应声, 众人便也都没多留,与她一起从许昭仪处告了退。
退至瑜华殿外, 她们就先目送和姬走了,步辇在狭长的宫道上渐行渐远,透着一股凄清的华丽。
“唉……”燕贵姬轻声而叹,“真是命好, 这才多少日子。”
夏云姒不禁看过去,周妙则笑说:“娘娘福泽深厚,早晚也会有的。”
燕贵姬听言只是笑笑,与她们又寒暄几句,便也回了宫。
三人亦各自回自己的住处,夏云姒与含玉住得近,就多同行了一段。
含玉一时有些惋惜:“可恨苏氏害了娘子,不然娘子盛宠不衰,此时大约也早有身孕了。”
夏云姒想着心事,回了回神才笑道:“不急。”
她盼着和姬的孩子能平安生下,最好是母子平安。这样孩子养在和姬身边养好、养在旁的嫔妃膝下也罢,宫中总归又多了一个由嫔妃抚养的孩子。
嫔妃抚养的孩子越多,让皇帝将宁沅交给她就越简单。
翌日天明时分,和姬有孕的事自就禀进了紫宸殿,是以皇帝在赶去上朝时就先传了口谕,晋和姬为和贵姬,由宋充华宫中迁出,为永定宫主位。
待得下了朝,他便去看了和贵姬。夏云姒在朝露轩中听说此事时,轻轻地松了口气。
大肃一朝迎娶的和亲公主并不多,从容貌上看便明显有异于汉人的,和贵姬更是头一位。所以和贵姬的担心究竟会不会成真,她们谁也说不准,眼下这般看来倒应该没什么大事。
然晌午时刚用上膳,忽见门口人影一晃。抬眸定睛,便见皇帝进了门来。
夏云姒忙离席见礼,他上前虚扶了把:“免了。”语气中颇是疲惫。
“这是怎么了?”夏云姒打量着他问,“臣妾听闻皇上适才去看了和贵姬,怎的还愁眉苦脸的?”
他苦笑摇头:“一哭就是半晌,哄了许久才哄好。”
夏云姒猜着这大约与和贵姬的心事有关,也想一探究竟,便露出讶色:“这可奇了。和贵姬素日话不多,与她不甚熟悉的人更说她性子清冷。皇上这是如何欺负她了,能惹得她哭?”
“朕哪能欺负她?”贺玄时边落座边轻嗤,“是她非担心朕会不许这孩子生下来,一再地求朕。”
夏云姒道:“孕中多思,皇上可别怪她。”
“知道。”他一叹,“她的担心倒也不是空穴来风——她说洛斯国王也常有汉人嫔妃,倒不是和亲去的,只是纳过一些汉女。说这些汉女有孕通常都不让生下来,以免血脉动摇。偶有胆子大的瞒到临产才说,即刻便是一尸两命。”
夏云姒听得微微咋舌,略作沉吟,又问他:“那皇上就不怕血脉动摇?”
他好笑:“这有什么可怕的。”说着给她夹菜,示意她边吃边聊,“朕已有三个皇子,更有许多兄弟、侄儿。除非这些人一个不留、再将满朝文武也杀个干净,否则她的孩子绝无机会承继大统,何来血脉动摇一说?”
和贵姬伤神不已的问题,就这样让他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
说到底这是大国小国的分别。洛斯没有多大,王子不多、朝臣也没多少,想变天太容易。而于他而言,多一个有异族血脉的儿子也不过是多建个王府好好养着的事,要闹出大动静,真得如他所言那般将满朝满宗室都杀个干净才行。
是以再见到和贵姬时,和贵姬便是幸福满面的模样了。她其实原也不似外界所传的那般性子清冷——生了张清冷的脸是不假,实则也是个好相与的。目下的孕事让她更添了几分温柔,见了谁都浅笑吟吟的,为人母该有的慈爱都写在脸上。
她甚至还开始学起了女红。洛斯女子原不会这些,但她觉得中原人爱给小孩子做的虎头鞋、小肚兜都很好看,便想自己也给孩子做些。
夏云姒再登门拜访她时便与她一起做,她总羡慕夏云姒手艺比她好,遇到点难绣的地方就变着法地求她帮忙。
“再帮下去,这整双鞋就都是我绣的了!”夏云姒埋怨过几次,但每每埋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