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谢家嫡子, 谢士洲每年生辰的排场都不小,兄弟姐妹早给他备上了礼, 还有亲戚家,陆续也有送东西来的, 谢士洲经常都不亲自去接, 贺礼送到管家那头, 由管家放去他院里。
今年也是这样, 家里戏台搭着,老太太、太太等人早坐齐了, 谢士洲跟陈六慢一步过去,过去也没好好听戏, 两人头碰头不知在商量什么。
柳姨娘说:“这一出可是老太太特地让人排的,三少爷不听听吗?”
谢士洲瞥他一眼,又接着跟陈六说。
柳姨娘有些下不来台,还是大少奶奶圆了个场:“清早有管事来,士骞负责的生意好像出了点状况,刚才赶着出了门, 中午兴许不会回来, 三弟可别介怀。”
“这我知道,老大刚才跑去找我,说是给我送贺礼, 临出门前还数落我一顿。这人就是讨嫌, 他哪天教训人不行非得排在今天……”
大少奶奶怀里抱着瑞哥儿, 笑了一声:“我回头说说他!”
“那敢情好。”
其他人本来专注在戏台上, 听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难免分心。像太太就转头看了两眼,她注意到儿子身上挂了个玄色荷包,问:“荷包哪里来的?”
谢士洲洋洋得意回她:“您儿媳妇亲手做的。”
太太招手让他过来:“你走近点给我看看。”
谢士洲也听了,他站起来走到当娘的身边去,好方便她仔细打量。谢夫人看了看荷包,又看了看挂在上面用平安扣结成的穗子:“手艺称不上十分好,做得倒是仔细,她有心了。”
老太太听了也说要看看,看完拽着孙子问:“就只是荷包到了,她人呢?”
“前头我去荷花塘子避暑,她还抱怨,说我这也忒逍遥,她那头好像忙疯了。”钱玉嫃没一样样数给他听,但谢士洲知道,他和陈六不是想搞销金窟吗?两人凑了笔钱,商量出个方案来,看了地方就在琢磨整改装潢的事。这种事自己来总搞不定,得请专人,他们找上城里最有名的老木匠,人说今年都没空,年头上接了个大单,这一整年都在给钱小姐赶制陪嫁的橱柜椅凳几案台架……
要嫁个姑娘当然不止是办几样陪嫁,还有许许多多事,之前觉得时间还挺充裕,自从把日子订到年末,钱玉嫃出门次数锐减,除了学着驭人看账之外,还有时间都用来陪伴双亲了。
当然这不是她没来的理由。
她没过来主要还是谢家没提前去请,没去请不就是谢士洲想知道她记不记得住日子吗?
说到底,自个儿造的。
谢士洲不遗憾的,收到荷包他就高兴得很。是老太太,又有几个月没见人,她心欠欠的。
……
谢士洲生辰过后,没几天,陈二爷喜纳八姨太,他府上开了好几桌,又请了吹拉弹唱的上门助兴。是纳妾,但因为唐瑶要求,办得比普通人家娶妻还热闹,只可惜喜轿停在侧门边,人也是走侧门进的。
陈二爷五十多岁的人,嫡庶子加一块儿足足九个,还有六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就这天,他府上妻妾包括九个儿子排着队来祝老爷喜得美人,气氛看着相当和睦。来看热闹的心窃慕之,说陈二爷才是男人中的男人。你看看他贤妻美妾子女成群,活成这样,日子真是赛过神仙!
再说唐瑶,当初唐家风雨飘摇,她让家里恐吓威胁一番就同意了给人做妾,定下陈二爷之后,马家果然很识趣,主动停手,她家中得到喘息之机。
前头生意做垮了,赔了很多,可有句老话叫烂船还有三千钉,唐家还住在大宅子里头,只是可供使唤的奴才少了,宅子收拾不出,瞧着不像从前那么光鲜。
至于说吃穿,钱二姑哪怕短了别人也不敢短了自家姑娘,跟陈家的事情说定之后,陈二爷送了些绸缎过来,也给了钱,这钱总是要用到唐瑶身上的。
也就是说,唐家只剩个空壳,但她日子还是不差。
唐瑶没吃到家道中落的苦,也就还是个骄纵的小姐脾气。以前家里条件好的时候,她有希望攀高枝,为求个好名声还知道忍耐克制。如今没了指望,她人放开不少,有个不顺心就要收拾丫鬟,在她屋里伺候的都苦不堪言。
丫鬟苦,唐瑶觉得她更苦,在她看来,爹娘弟弟全是废物,这一家怎么有脸心安理得花着她的卖身钱?
她是带着怨愤与不甘进的陈家门,唐瑶一直告诉自己,就算是个老头子,那也是跺跺脚能让蓉城震一震的老头子,即便他不中看,也要忍耐。
可有时候,不是你想忍就能忍得住。
当日陈二爷多喝了几杯,醉醺醺进的房,因为醉着他没把唐瑶的神态看得真切,恍恍惚惚的爽了一把。
人爽过倒头就睡,可怜唐瑶大姑娘破瓜头一回,却搞得跟上刑没两样。红鸾帐中一股酒臭味儿,除此之外就是一下下的鼾声。
这夜,陈二爷睡得好,唐瑶却根本睡不着,想到自己年轻貌美却要跟这么个糟老头子过,即便他有钱有势,这种生活也没得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