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不哭则已,一哭就一抽抽的停不下来。顾成蹊原本只是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可洪水决堤就在一瞬间。那架势明显得霍顿想不注意都不行。
按照包办婚姻的感情基础,霍顿这样相处不过两天的未婚夫应该假装没发现,顺着被推的动作自觉出去。霍顿能主动把人约出去送玩具屋,还贴心地陪了一天,已经足够表现对包办婚姻未婚夫的礼貌。
再多,便过了。
可这霍顿不仅不走,他还挤进门来了。
顾成蹊被倒逼着退了好几步,手忙脚乱之下左脚踩右脚一屁股摔在地上。二十三岁的顾老师在十九岁的小孩子面前摔了个仰天,懵了。霍顿比他还要懵,伸手就要去扶。理所当然被一巴掌拍开。
超凶仓鼠蹦到床上,裹起小被子蹿到床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约是觉得太丢人,抽了两鼻子后还攥住被子裹住了半张脸,只露个后脑勺在霍顿面前。被子白白的随着顾成蹊的动作一动一动,中间点一团黑点点,视觉效果酷似一个绵软的豆沙包,流心那种。
霍顿犹豫了一下,坐在了床边:“怎么哭了,想家了吗?怪我那么心急就把你接来斯图亚特星系?”
顾成蹊在被子里打哭嗝,摇了摇头。
霍顿说的是兰特皇宫和芒斯特,这两个都不是他眷恋的所在。芒斯特……名义上是他的生父,实则对他的感情还不如古斯塔夫一个外臣深。顾成蹊明白自己的定位更多的是一个身份——送到斯图亚特和亲的伪皇子。
“还是白天未婚生子的事,怕我折腾你?”霍顿想去摸摸豆沙包。他过往与顾老师的相处中,一直是对方在以成年人的身份占据强势的主导地位。彼时他是去国离家的倒霉蛋,而顾老师是他新家的天。顾老师是不可战胜,顾老师是永不软弱。他顾老师面前没有施展的空间,也没有开屏的机会。
顾老师乍一柔弱,霍顿心疼之余,莫名有些亢奋。
顾成蹊怂哒哒抬头看他一眼,确实怕眼前的男人比芒斯特更早一步抓到白天的小男孩。要是坐实了太子爷被未婚夫戴绿帽的事,这婚事保管得黄。
霍顿与顾成蹊频道不同步,太子爷趁着他抬头的时机好好欣赏了一番顾老师梨花带雨的小模样。有心想去亲吻美人泪湿的睫毛。
“不必如此惊慌,我只问你一句。”霍顿太子靠近他的太子妃,高挺的鼻梁与顾成蹊只有三寸之遥,“那孩子是你的吗?”
顾成蹊怂不拉几后退到贴墙,摇头:“不是,绝对不是。”
“你说不是,我就相信你。”霍顿太子锲而不舍地靠近他的未婚夫,“我这般给你打包票了,你还要哭吗?”太子爷这般问道,见没有得到回答,对自己的太子妃更是充满了探索欲:“你想要什么呢?怎样才能讨你欢心呢?”
十九岁的男人靠得如此之近,近到两人都能在对方的眼里清晰地望到自己的身影。顾成蹊眼睛湿漉漉地朝霍顿眨,又迷惘又无辜,还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那小眼神在霍顿眼里就是一个大写的“准”。
我准许你靠近我。
我准许你亲吻我。
太子爷有神奇的能力:只要他想,他就能把太子妃的一切言行都脑补到撒娇卖痴勾引他的方向。
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太子爷没有经受住诱惑,倾身亲吻了太子妃湿漉漉的眼睛。
太子妃一声惊叫,宛若已经进了猫嘴,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刷刷刷流下来。吓得太子连连后退四五步,惊魂未定地跑到了门后。他看着瑟瑟发抖的流心包子,之前隐约觉察的不对劲轰然串成了一条线。
太子爷回想起眼前人与他接触时,不止一次出现过慌张躲避的反应。
他两保持僵局好几息的时间,太子才再度踱到床边,不太肯定地问:“你……怕我?”
不仅是问,他还实践测试起来。他围着床转了一圈,顾成蹊就以床沿为中心,绕着床躲了他一圈,始终与他保持对角最远的距离。中间太子爷伸了一次手,顾成蹊险些跟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蹦下床去。
太子爷隐藏很深的少年心顿时受到了伤害,但他对外是个铁血硬汉的形象。对着海妖先生,他更不愿意表现出自己幼稚的一面。毕竟顾老师当年拒绝他的理由就是:你太嫩了,我下不去嘴。
于是太子爷作出了年长者的倾听姿态:为什么怕我呢,我亲爱的太子妃。
顾成蹊能说自己是仓鼠吗?当然不能。于是他随口敷衍过去:“因为你是超凶的黑足猫。”“我们娇滴滴的布偶猫和你们超凶小野猫不一样。”“听说你们黑足猫一年要抓三千只鼠,而我们布偶猫只会喵喵叫。”“将来要是家暴,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你一脚踩下去,我就成了一片猫饼。”……
太子爷一头黑线:竟然能想到家暴这层,该庆幸顾老师认定了我会是他后半生的伴侣,还是哀叹他要把他们之间的婚姻设想得如此险象环生?
他没有识破顾老师的谎言,毕竟顾老师在他心目中是不会说谎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