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的路上,傅轻云感觉周围的空气在压制之下,都变成凝固状态了,想要喘口气都感觉十分困难。
这低气压源头自然是坐在车子另一侧的顾宣朗。
在得到顾老爷子病情急速恶化的消息后,顾宣朗其实表现得非常镇定。他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各种事宜,甚至脸上的神情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但所有靠近顾宣朗的人,都能敏锐地察觉到,顾宣朗那远超寻常的低沉气场所带来的压迫力。
没有人在这种状态下还想靠近顾宣朗,大家都沉默而高效地做着自己的事。
只有傅轻云这个“闲人”,此时才能无所事事地坐在一边,观察着顾宣朗。
他心里有几分感慨。这应当算是顾宣朗流露出的最明显的感情了吧?
傅轻云感觉自己是懂他的。当年养育他长大的爷爷去世时,他也经历过这一切。
因为懂,所以更加明白此时顾宣朗需要什么。
傅轻云没有开口说些“放心,爷爷会没事的”这样安慰之词,他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在顾宣朗从响个不停的电话间隙,偶尔视线瞥来的一瞬,就能看到傅轻云无声地望着他。
那眼神好像在说,你瞧,我在这里呢。
顾宣朗面对这种陪伴也回以沉默。但傅轻云能够明显感觉到,萦绕着顾宣朗的那种低沉气压,一点一点缓和了。
顾老爷子所在的医院是一家收费高昂、服务一流的私人医院。这种医院往往会选在环境优美、空气清新的郊区山野,旨在为来此修养治疗的富豪们提供最佳环境。
但这样也有弊端。
就像此时,顾宣朗的家离医院太远,即使司机已经以最快速度行驶了,在即将抵达医院时,顾宣朗接到了爷爷病逝的通知。
他挂断电话时,司机稳稳地把车停在医院疗养楼的门口。
临伯率先下车,还没把车上安装的轮椅坡道彻底放置好,顾宣朗已经操作着轮椅下车了。
他这有些急躁的举动,险些让轮椅直接侧翻。
幸好跟在他身后的傅轻云,眼疾手快地抬手拉住了他的轮椅,把他扶稳。
顾宣朗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谢。
临伯连忙赶了过来,低声对傅轻云道:“抱歉,傅先生,是我的工作失误,感谢您及时出手相助。”
傅轻云摇了摇头。他看着操作轮椅走进疗养楼的顾宣朗,道:“临伯,你今天的心情也很沉重,我能理解。放心吧,我会多盯着顾宣朗的。”
临伯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们进了疗养楼,还没走到顾老爷子的病房,远远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哭嚎声:
“爸!!!您怎么就这么去了!!!”
“外公!!!您睁眼看看我啊!!!”
傅轻云侧耳仔细分辨了一下,评价道:“嗯,那个声音苍老一点的,演技更好一些,哭的比较有感情。年轻的那个不行,纯粹在用嗓子干嚎,没有融入灵魂。”
临伯扭头瞥了他一眼,不敢发表评论。
倒是有个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你这话说得太尖酸刻薄了啊!不过我喜欢,因为说得一针见血,好!”
话音还没落,一个青年男人慢慢踱着步子走到傅轻云和临伯面前。
傅轻云认出了这个男人,这是在订婚仪式上一直玩手机的那个人。
临伯看着这个青年男人,连忙欠身打招呼:“楚少爷。”
男人客气地叫了声“临伯”,扭头看着傅轻云,主动伸出手:“我叫楚为,顾宣朗一起长大的朋友。我知道你是傅轻云,订婚仪式上我们已经见过了。“
傅轻云伸手和楚为握了握,礼貌地回了个招呼。
这种场合,显然不是寒暄的好地方。
临伯已经赶到了病房,傅轻云和楚为一起,慢慢走到病房门口。
门没关,傅轻云可以看见,房间里的病床边,围了不少人。顾姑父和顾峙跪在病床前,趴在老人身上,一副“哭到昏厥”的夸张样子。
和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坐在轮椅上的顾宣朗。此时他是侧面冲着门外,坐在老人的病床边。
傅轻云看着他那冷峻的轮廓,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视线凝在老人脸的方向,一动不动。
有两个护士从房间里退出来。傅轻云听着她们两个人低声议论着:
“哎?那两个哭得这么悲痛的,是老人的儿子和孙子吗?”
“不是吧?我听说是入赘女婿和外孙。昨天那年轻男人不是来咱们医院就医么?没什么大事,倒是一直发脾气,把李医生的办公室都给掀了。但咱们这医院顾家可是大董事啊,谁敢惹他啊?李医生那么个傲气的人,低声下气的赔不是,折腾几个小时呢!”
“啧啧啧……那今天哭得就这么伤心了?这是真性情啊还是太会演啊?”
“那谁知道?说不定牵扯到什么豪门恩怨呢!就旁边那个坐轮椅的,我可听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