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玲玉却是没有理会陈太口中的嘲讽,只是围绕着书桌细细的看了起来,众人都经历了刚才的毒蛇事件,对她还是颇为忌惮。
“这副李端端图,画工不错,题跋用章都,也都没什么问题,可惜的是这纸不对。乾隆年间仿五代南唐的澄心堂制的纸皮料做的,比较厚,当时的裱画店就喜欢在揭跟裱的时候用这种纸。”
安玲玉讲的头头是道,各家的小姐面面相觑,她们虽说是琴棋书画样样俱全,可到底还是没有像安玲玉这般精通。
尤其现在又来了新思想,新时代。更多的人家是接触西洋乐,西洋画。只是资生深的老画家,收藏家,也不一定能够像安玲玉一样一语道破吧。
一时间都沉默不已,陈珠珠开口打破了这平静:“红泪小姐既然说这是赝品,证据也都说了出来,姆妈不如找了专家来好好一看?许是这天越来越暗了,红泪小姐看差眼了。”
陈珠珠难得的替安玲玉说了话,陈太微微有些惊讶,自家女儿心气有多高她是在清楚不过得,看来是刚才这红泪救了她,心存感激呢。
陈老太太见此也发话了:“那就拿我的请帖请元老来看一眼吧,前些日子本要去找他看一眼,结果说是病了。这几日应当是好了,记得说是请他来一辨辩李端端图真假。”
元老这人安玲玉也听说过,是古董圈难得一遇的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博学多才,满腹经纶,年轻时便已是古董圈的天才。只是这人脾气颇为古怪,所以陈老太太才加了一句请他来辩辨真假吧。
安玲玉抱着胳膊,垂眸沉思。灯光下看美人,此时的安玲玉肤若凝脂,眉目如画,眼波流转皆是风情。大家一边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一边暗叹这女子果真是个尤物。
元老很快就来了,一身灰扑扑的褂子,戴着个西洋镜,短短的黑发中夹杂着不少白发,胡须也剃的干干净净的,和平常的老头儿不太一样。
一进门,元老就开口问了:“李端端图呢?在哪里?给我看看啊,是哪家的小姐说这是赝品的?”
陈老太太脸色不太好看,毕竟她年纪最大,这元老一进来什么也不问就问唐伯虎的画,有些让人脸上挂不住。
但她很快就释然了,元老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么。拄着紫檀木龙头拐杖,陈老太太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停在了安玲玉身边。
“是这位红泪小姐说这画是赝品的,还请您看看,有劳您大老远跑来了。”陈老太太微微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女孩子们都惊讶极了,陈老太太在上流社会最为敬重,尤其是她们这个年纪,哪怕她的子孙没有多么厉害,但她们的地位是不可动摇,非常高的。
元老点了点头,搓搓手有些赞赏的看了一眼安玲玉:“这小姑娘说的没错,纸确实有问题,不是明代的,是乾隆年间的。”
“可以啊,小姑娘。师从何人?这纸若不是你注意到了,老头子我也不一定能够发现哪!”
安玲玉福了福身,行了旧时的礼。然后尊敬的说道:“元老您言重了,只是我歪打正着,投机取巧罢了,哪里能够和您比拟。我没有什么师父,只是一个舞女,看的书多了点罢了。”
“哈哈哈,”元清风笑着摸了摸自个儿圆润的头,“可以的,很不错。谦逊又心细,你说……你是舞女?”
安玲玉愣了愣,没想到元清风会注意到自己的身份,而后落落大方的回应道:“是的,我本是百乐门的头牌,前半个月碰见程三少,三少替我赎了身。”
元清风不断的点头,听到程三少脱口而出:“是那个臭小子啊,有所耳闻,有所耳闻,之前还找我修复了个瓷器。”
“那你,有没有兴趣当我的徒弟啊?老头子我穷了一辈子,没收过徒,也没什好东西,就是看你是个好苗子,又怪喜欢这古老的玩意儿的,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
说完元清风就背着手坐在了最中间的方才陈老太太坐的位置,还不断的偷瞄安玲玉,等她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徒呢。
安玲玉轻笑一声,还是个有些傲娇有趣的老头儿。“您不嫌弃我粗苯,肯收我为徒,我定然是万分欢喜的。”
这……?几位太太小姐看来看去,这明显是第一次见面的两人,就这么定下回来了?元老不是说永不收徒吗?
元清风不断的点头,想起了什么扭头对陈老太太道:“老太太婆,借你宝地一用,我收个徒儿可否?”
陈老太太扯了扯嘴角,这已经收了她还能说不?“您请,只是这拜师不是要选黄道吉日吗?就这么匆匆忙忙的,有些着急了吧?”
元清风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的道:“不用不用,老头儿我今日高兴,啊对,小姑娘你不在意吧?拜师嘛,反正拜的都是我,哪天都一样的都一样的。”
安玲玉好笑的点了点头,“我没有关系的,现在都讲究新时代,新思想。黄道吉日那个,不作数了。”
丫鬟们都已经准备好了拜师茶,安玲玉便就地跪下磕了三个头,而后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