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兵士可不干了。后来私下收钱的事儿被队伍中城主夫人的一个子侄曝了出来,坏了规矩,千夫所指,从此没人找他造像。”
老者缓缓出声,“具体真相已经不可考。有一说伦大家并未收钱,只是有些不拘世俗,为了实验新的布局和光影技艺刻意将两人放在画面中心,引得群情激愤,城主夫人的子侄纯粹是构陷。更何况,他做的哪里仅仅是钻研技艺。”
老人眼神落在画面上被军士推搡在地上的清秀女子,浅色衣服和白皙的面庞在伦鸣谦特有的布光方式下更为突出。
老者侧侧身,示意年轻人跟上。
年轻人收起散态,招来小厮把空杯撤走,与老者错开一个身位缓步同行。
高冠老者步子小且沉稳,“也有人说是因为他平日里多研究肖像人体,被月教所害。不论是哪一种,规矩就是规矩,有时候做的是正确的事,但超出周围步调太多,正确就是疯子。”
年轻人左右顾盼两侧的画作,嘴上不受影响,“老先生说的是。”
远处一处墙面上,几个客人围在一副作品前频声讨论。空白画幅上,横横竖竖割出几道刀痕。
年轻人朝那个方向看一眼,背着老者无声做一个“呵唾”的口型。
两人转过一个拐角,年轻人本已走了过去,又被自己脑袋拽了回来。这处墙面的画作画风更加古朴,一株树下站着两个深色吴服的先民,手里拿着木刺。树上倒挂着一具半裸的尸体,胸腹处血液竖流。
老者被年轻人带着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眼神看向画面,微皱眉头。
“在我看来,规矩分两种,早期的规矩和后期的规矩。早期的规矩是用来保护人,后期的规矩本来就是用来打破的。”年轻人做了个告辞的礼仪,腰间的佩玉和香笼撞击出好听的声音。
“还有,刚刚伦大家的那副画原名叫桃城戍卫出巡图,画的是白天。现在看着这么黑,是时间太久,画纸被薰过了。”
老者眯眯眼,显然早就知道。摆手让他离开。
年轻人转身,消失在人群深处。
这老头莫名其妙,又看不太透,还是得离远些。
老者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手缩在袖中。
冯家公馆内宅,冯老先生刚刚送走了一拨相熟客人,回房间略做休息。他平时并不常驻这边,公馆只有在有公开活动的时候才会开放使用,内宅只有他自己能进来。
冯老先生平生最自傲的事,就是这座专门用来承办风月雅好的私人宅邸,他自己本身藏品多,又可以接受其他玩友的画品,才能筹办出这等声势,展品可以上溯六百余载,遍及三洲十六国。
他捧着自己随身携带的月口杯,把身体窝进圈椅里。这杯子是两朝旧物,相传是当年艳极一时佘贵妃的爱物。杯身上描绘的几只牡丹猫儿可随着一地天气的变化变换不同姿势,茶泡好后久烫不寒。
冯老先生低头饮茶时,看到一张倒映着的好看的脸,正好奇的盯着杯身上的猫儿看。
老爷子吓一跳,第一反应是哪家随来的子弟不小心误入了后宅,得好生责罚下守门的仆役。何况年轻人长这样俊俏,穿着贵气,笑眯眯地,估计就不是坏人。
他还盯着自己的得意随身物月口杯看,好后生,识货。
老先生挺直脊梁,仔细询问,“你是谁家的子弟,怎么闯到了这里?”
年轻人坐在窗边的书案上,腿从桌沿晃啊晃,看着这个进屋给茶填了一回水也没发现自己的老人。等了许久他才如计划中进来,耐心快要消磨干净。好容易有点灵感,总要自己浪费时间。
但看见事主屋内的陈设打扮,还是想和这个讲究人聊两句。
冯老先生突然扭头就跑,大喊“有刺客!”
年轻人本来微笑的脸凝固下来,变得精彩而严肃。
他从桌上跳下来,抄起一个八棱瓷笔筒,边欺上前去边开始骂人:“你才是刺客!你全家都是刺客!”
“劳资是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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