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沈陌黎从不曾想过要杀雪纳。她清楚的知道,此刻与自己对峙的,并非雪纳,而是躲在雪纳体内的另一个人。
但见藏身雪纳体内的巫女残魂那般冷血,她还是决定为雪纳做些什么。
哪知,那缕残魂却仅是冷哼了一声道:“它就是我,我就是它。离开?你觉得我该如何离开?”
雪纳,乃是雪域之雪塑造而成。
茫茫雪域,皆是巫女的一部分。雪纳,自雪域而生,即便有了自己的意识,可严格来说,自然也是巫女的一部分。
因此,巫女所言,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并没有错。
她抬首看着沈陌黎,眸子里满含傲然与轻视。她既已融入雪纳的躯体里,又怎可能有离开的理?纵然沈陌黎想强行将她逼出雪纳躯体之外,怕也是不能的。
即便是巫女残魂自身,想要离开雪纳的躯体,凭借她一人之力,都是无法做到的。
如此认知,让巫女残魂此刻更无所忌惮。
不想,沈陌黎仅是冷冷开口:“你也不过是巫女的残魂,并非巫女,又有何资格说雪域是你的?况且,你自己想来也很清楚,雪域之力并不能完全受你掌控!”
一句话,犹如一根针,直接刺入巫女残魂的心底。
她并不知道沈陌黎如何知道,自己并不能完全掌控雪域之力。但这,着实是巫女残魂心底最深的痛。
仅要想到自己虽是巫女余留在世间的最后一抹魂,却不能完全掌控巫女全部的修为实力,巫女残魂心底就有不尽的遗憾。
这些年,她之所以一直受困在雪域里,无法突破雪域外,那四人以元神汇聚成的禁锢,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她并未掌控整片雪域的力量。
万年时光,雪域明面上看着虽像是一个整体,可实际上却犹如一盘散沙。
雪域之力,有一部分掌握在巫女残魂手里,另一部分则融在万千风雪里,成为雪域自然中的一部分。
看着那些本属于自己的力量,如今全不听自己的话,雪纳残魂心底的恨,也随之被放大着。
可以说,若是雪域之力能凝聚一体,巫女残魂早便能借助雪域的全部力量,突破了雪域外那四个元神的禁锢,又岂会到今日,都依然停留在剑谷之中?
当年巫女饮下邪魔之血后,虽意识变得混沌不清,可修为的突飞猛涨却也是极为可怖的。
以巫女死前的修为境界,别说当今这修为尽数退化的世界,就连万年前的世界上,也鲜少人有那实力与巫女对峙。
巫女死后,为报复世间,并未心甘情愿的走入轮回。她带着自己心中的愤怒,转而祭出这片雪域。
可以说,在这片雪域里,隐藏着巫女无尽的悲凉。
因此,走入雪域者,放眼望去的虽是与外界相似的茫茫白雪。可雪域里的雪,却冷得渗人,让人伸手触及,便有冰寒雪冻之感萦绕而生。
可是,这片雪域,经过万年风霜,其中的力量虽极为强大,却又变得格外的分散。
纵使巫女残魂窥觊着雪域中的全部力量,却也无法将这些力量,尽数揽归己用。
“你怎……你胡说什么!我若不是巫女,还有谁是巫女。既然剑指喉头,要杀要剐,皆随你罢。”巫女残魂本想问清楚沈陌黎话里的意思,只是转念一想,还是将心底的疑惑吞到肚中。
在沈陌黎的话里,她清楚地察觉到,沈陌黎并无意要下手。
虽然占据了雪纳的识海,但她并不能从雪纳识海里知道雪纳的记忆。
仅是凭着沈陌黎的只言片语,她还是依稀能感觉到,沈陌黎与雪纳有些交情。
而因那份交情,让沈陌黎并不想杀了雪纳。
于是,巫女残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伸长脖子默不作声,等待沈陌黎抉择。
杀她,便如杀了雪纳。
不杀,她便依旧是占据雪纳识海,借着雪纳的躯体任意而行。
杀与不杀,对沈陌黎来说,从始至终都是艰难的抉择。巫女残魂说此话时,便是在赌。
她并不信,沈陌黎在抉择间,会鲁莽行事。
虽然她没有雪纳的记忆,但从这短暂的接触中,她还是大致能猜得沈陌黎的脾性。
巫女曾经阅人无数,仅是看人一眼,便能看出一人的品性。她虽不是巫女整个三魂六魄的全部,但作为巫女残留在人世的最后一抹魂,她还是懂一些阅人之术。
而见沈陌黎如此,倒是浩雪豹先沉不下气,它匆匆迈步向前站至雪纳旁侧,试图制止沈陌黎。
它义正言辞道:“雪纳一心为你,早在你初入雪域时,怕你受冻挨冷,冒险为你祭了碧草小道。这一些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罢,你当真杀了他?更何况,雪域崩塌,很大缘由也是与祭出的那碧草小道有关……”
说及此,浩雪豹的音量不禁越来越小。
一时之间,它并未想明白,自己该如何解释,才能让沈陌黎明白雪纳曾经祭出的那条碧草小道,与整片雪域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