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如翔顿早前的劝阻与对翔安起的打压之心,已是同为长者在见到其余长者杀害同族人时,愤怒中所能行的举止极限。于更多时候,所有长者极有默契的互不干涉杀人之事,更不会在族中扩散其余长者杀人的不妥处。
沙族中定下族长与长者可随意杀人的规矩,长期以往仅是族人间靠口耳相传所默认的规则,却从不曾明文规定纳入族中法规。长者地位虽仅次于族长,他们却也害怕自己过于肆虐妄为,引来族中众人不满,改了这随意可杀人的规矩。
与沙族内其他人不同,这些位居权利之位的长者自幼饱读群书,纵使不是时代长者门户培养出来,也是心怀广阔自小刻苦钻研学术者。他们不若族人这般安逸寡闻,更对世间权利平衡有着独到见解。
外族史书中诸多暴君恶将滥杀无辜,激起众人不满的例子不在少数。而在诸多例子中,虽起因不同,杀人者做法不同,却皆有一个显著的特点,便是诸杀人者的所行当场受人指控,有一人站出鸣不平,激起无数人的忿忿不平。
居于高位,不管是出于自身的考虑,亦或是站在为族人着想的高度,众长者都不愿沙族起内乱,限制或推翻了他们的权利,使沙族陷入新一轮的混乱中。
翔还有罪,但罪责大小纵使族长不在,也该待到族长回到族内再定翔还的罪。翔偌乃翔还独子,长者之罪不牵连家眷。翔安企图杀害长者之子的行为,自然会引起其余长者的不满。
仅是那份不满又与寻常族人的不平不同,众长者在族内决断中皆可能有错,他们亦担心这种罪及家眷的做法成为习惯,待他们有罪之时连累家人。
翔偌的出现虽是可疑,但放在其他人身上绝对不会使翔安那般下狠手,想置翔偌于死地。沙族人仅以为翔安受翔偌言语鼓动,对其起了杀意,唯有与翔安共事的几位长者猜得翔安掐住翔偌脖颈的行径,绝对不是单纯因一时冲动。
他们想不到翔安那般举止,会是受翔偌操纵,但此时同为长者,他们聚在一起却也放下前事,齐心为沙族往后的发展出谋划策。
仅是长者商榷的话语不及二三,由阵眼中忽暴出一阵天崩地裂的巨响,再次打断了他们的计划。
随着那惊天动地的声响,只见无数枯萎的绿叶飞落满地,有似玻璃的长柱自顶端破碎,顷刻落满一地。
“不好!”翔安瞳孔一缩,拔腿就往坍塌处疾奔而去。
阵法将沙族人分布在不同的位置,而离阵眼所在处,布阵的族人数量便越多。
此番巨柱忽然坍塌,对于那些守在自己位置,处于阵眼附近的沙族人而言简直是天降巨灾!翔安难以想象,他此时赶去会看到怎样惨烈之景,族人又会被这些塌碎下的物品伤到何种程度。
沙族中懂得医术者不多,放在素日城池中,族人因安逸生活,鲜有伤病,纵使医者技艺不精、人数不多,对众族人而言却已足够。
但如今这险恶环境,族中若发生较大伤亡,以沙族医者那三脚猫功夫的医术,怕是救活不了几个族人。
带着如此多的担忧,翔安步伐飞快,唯恐自己晚到一步,便会有更多的伤亡。
好在方才几人商榷处,离阵眼处极近,翔安几息不到便已赶至坍塌所在处。
出乎翔安意料的是,阵眼附近地面虽有着光怪淋漓的碎片布满,却没有丝毫鲜血掺杂其中。
阵眼内,一个墨发灼火的女子,以绵柔的白焰将阵眼附近的所有沙族人护在其中,正一手高举,支撑着阵心内大片的白焰,一手握拳,紧抓着一团看不出是何物的乌黑,正眸不带眨的看着翔安。
那双全无眼白的眼睛,若星辰降落俗世,非但在对视时不会令人觉得怪异,反倒使人觉得看见了一整片黑夜星空的感觉。
多年未曾见过繁星,这一对视,使本是担忧的翔安眸光呈现一抹震惊,在女子乌黑一片的星光里,若是见到浩瀚星河,一时因惊讶而变得脑子空白,全然忘却自己所处位置,忘却自己来此目的。
“安长者?”沈陌黎看着与自己对视的翔安开口道。
早前在燃烧阵心时,自阵眼中不断传递来的热气滚滚,将沈陌黎烤至虚脱,使沈陌黎一度怀疑自己是否能安然度过这劫难关,带着自己的羁绊再续走往下的人生。
缕缕早已超过人体承受极限的高温,宛如看不见的刀剑,毫不放过沈陌黎每寸肌肤,将她的全身上下烤得通红。在通红的肤表下,有鲜血不断自血脉中暴裂渗出,又极快被高温烘烤至干涸凝固态。
撕心裂肺的痛楚,折磨得沈陌黎头痛欲涨,若时时可能浑身碎裂而亡。
仅是重生一世,她尚有诸多事未完成,那份难以放下的不甘,使沈陌黎在极近死亡边缘时骤然咬牙一搏,却无意催动了随身携带的那方混沌之境。
混沌之境中,莫弥的身影若真若虚翻飞至沈陌黎眼前,微微张合着唇,似要对沈陌黎说道什么,却是开口说不出一语,便再度消失。
随即,在莫弥失踪的地方,有无数繁星闪烁,若是黑暗中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