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云对着她瞠视良久,连连摇头:“曼陀,寡人可是无数次提醒,只盼你悬崖勒马。你却不知好歹,一次次挑战律法底线。事到如今,寡人必须依律定罪,杀一儆百。”
曼陀真心害怕,泪如雨下:“曼陀罪无可赦!恳请君上赐死曼陀!”
卓云一声冷笑:“赐死于你?当然容易。”转过头来,看向又急又痛的卓幕:“只是,阿幕为我披肝沥胆,立下汗马功劳,寡人怎能让你连累他?”
卓幕闻听此言,再不能冷眼旁观,“扑通”一声,跪倒当地,满面动容:“君上,千错万错,都是阿幕。阿幕不该放任自流,阿幕不该教妻无方。”
卓云不以为然,连连摇头:“她自己一意孤行,阿幕何错之有?”越想越是愤怨:“我西蜀一场争战,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百姓更是缺衣少食,无以为生。身为一国公主,却把个王府,经营得乌烟瘴气,变成藏污纳垢之地。曼陀,寡人身为你的亲弟,实在看不下去!”
卓幕唯恐曼陀有失,念及生身之父,更觉罪无可恕,不由声泪俱下:“君上,阿幕姑息养奸,请君上治罪。”
卓云闻言一声哀叹:“阿幕,你怎么什么罪责都往自己头上揽?”略一沉吟,话锋斗转:“为了战后重建,寡人是何等忧心?可事到如今,我西蜀捉襟见肘,入不敷出。仅仅五鲤湖引水工程,没有百万金银,根本不可行;馥江引水,耗资更甚;加上蜀西水利修复,还要翻上几番。”
卓幕闻听此言,心念一转:“君上,阿幕早就说过,情愿散尽家财,助我西蜀战后复兴。”
曼陀闻言一怔,呆呆看着卓幕,想着数十年积攒的真金白银,一脸绝望,万分悲痛。
堇茶站在一旁,一番斟酌考量,接口便说:“驸马爱民如子,泽被苍生,本宫替西蜀子民,谢过大恩。”
言毕,更是眉头一皱:“只是,驸马可知?我蜀都缘城,良田万顷,皆被嘉王强行征用。无数百姓,无地可种,无粮可吃,甚至沦落到卖儿卖女。”
卓幕毫不迟疑,痛下决心:“只要造福一方,所有田产,阿幕甘愿奉上!”
曼陀怔怔看着卓幕,念着那肥的流油的田地,即将改名换姓,更是生不如死,心痛如锥。
堇茶想起众多百姓有家没业,更是狠着心肠说:“不仅如此,蜀茶、蜀酒、蜀锦、蜀陶四大产业,都被嘉王一手操控,无数百姓,遭受重重盘剥,当真无路可活。”
卓幕略一沉吟,当机立断:“阿幕今日将全部产业,一律充公。”
闻听此言,曼陀从小到大,从未这般害怕:从今以后,无以为家,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这一刻,卓幕反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有生以来,这个姓氏,这个家族,带给他的,从来不是骄傲,从来不是荣耀,而是屈辱,而是负累。他根本意料不到,年过而立,居然还有机会,消除原罪。
卓云终于解决一个老大难题,更是长舒一口气,心中暗说:“试问,曼陀身无分文,日后她还能指使谁替她背着卓幕买命?”
卓幕当即建议:“君上,此地凶险,不如速速回宫。”
卓云连连摇头:“害群之马未除,我怎能就走?”转过身去,询问“四贤”:“阿龙现下如何?”
“四贤”正在丈许开外警戒,唯恐嘉王乘虚而入。紫艾闻听此言,向草丛中一指:“大将军伤了元气,川将军正在助他调息。”
不料,“息”字尚未出口,卓云便觉一股阴风,袭向背后。
一声怒吼,如同狼嚎,响在脑后:“昏君!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卓云惊诧无极,气运丹田,想要一跃而起,却根本来不及。
便在这一刻,一左一右,从卓云身后,飞过来两道身影,一个大声疾呼:“君上!”另一个撕心裂肺:“大哥!”
两道身影,便似约定,齐刷刷挡向卓云身后。
不是别人,正是聆春、鸣夏两兄弟。
却说聆春,虽是身受重伤,却因顾念卓云,一直咬牙坚忍,未下火线。
聆春与黛岩之父只是相识在水牢,内中光线暗淡,人又泡在水中,实难看清颜面。
“黛岩之父”突然现身,本在情理之中,可是聆春多年探案,神经敏感,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位“黛岩之父”本来萎靡于地,突然之间,却腾空而起,满面狰狞,目露凶光,右手一扬,一把短剑,呼啸而上。
便在那一瞬间,聆春醍醐灌顶:“对了,他的眼睛,隐不住的锋芒,而且这种攫取的锋芒,何其熟悉?他是谁?卓星!不错,他分明就是卓星!他方才截杀了黛岩之父,换上了他的衣着,又施展了易容术,加以伪装,几乎分毫不爽!”
眼见卓星骇电出手,聆春更是不假思索,以身相护。
几乎与此同时,鸣夏幡然醒悟,更是纵身相护,只是他想要保护的不是卓云,却是他二十年心心相印的长兄。
卓云猛一回头,便见聆春已经飞到自己身后,更是猛出一掌,便将鸣夏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