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帅,顶多少兵?时而矗立山岗,指挥千军万马;时而奔赴谷口,拦截吴兵吴将。奋勇拼杀,血战疆场,一时一刻都未停。
青荷看过之后,更是吓出一身冷汗:“无敌的战神,无敌的英雄!我的至仇,我的克星!”
万事懵懵懂懂,只有一事心知肚明:“丘山所言不虚,他确实神勇。多亏有这无敌“霸王龙”,弄玉、丘山,安全无虞;盖房、结婚,指日可待。”
战马嘶鸣,金戈峥嵘,羽箭破空,火炮轰隆,不耀日月繁星。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白骨成堆,哀哀相合,不啻鬼蜮阎罗。
青荷自认胆大包天,却生生被吓破了胆。直到深夜,才在战火纷飞、人喊马嘶中,昏昏沉沉入眠。
芜窿谷底,又是一夜血战。
次日清晨,她从噩梦中惊醒,再向谷底观瞻。
没了夜色掩蔽,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尸横遍野,如此清晰。灾难,血腥,残酷,恐怖,超越所有想象,凌驾一切文章。侧目之下,涕泪交加,说不出话,唯有心底默诵《往生咒》,只盼屈死的亡灵,有望超度。
她躲在制高点,吴蜀两大阵营,历历在目;别人想发现她,却势比登天。
辨认军服,阵亡的绝大多数,都是东吴将士。她曾流浪蒹城,至今感情颇深。忍无可忍,痛骂吴君:“狼心狗肺,最该千刀万剐!这么多人送命,只为他一颗野心!”
吴军人马,七倒八歪,妆容不整,疲累不堪,困顿无形。非但如此,里无粮草,外无救兵,死伤无数,穷途末路,再加上投降奔逃,已经折损十之,只剩一万有余。
没吃没喝没救援,这还不算,至关重要的水源,已经被蜀军切断。打了一日一夜的仗,生生连口水都喝不上。上万吴兵,焦渴无奈,如同干涸的水蛭,爬都爬不起来。
青荷看毕,更觉腹中饥饿,幸好山洞附近有诸多果树,青涩小山莓,虽未成熟,却已成串长出,随手摘上一把,放入嘴中,只觉遍口生津。
不由暗自庆幸:“战争中的士兵,不如蝼蚁。战争中的生命,不如草蜢。比起他们,我便如置身天堂。人在溶洞内,随时都能睡。洞外有青莓,解渴又填胃。”
她望向东南,上万蜀军,居高临下,扼守芜窿谷口,却是刀枪林立、旌旗招展、军容整齐、英勇无畏,说不尽的勇猛,道不尽的威风。再看那“飞龙在天”,山头一站,英姿飒爽,玉树临风,无尽霸气,不尽风流。
她眼望“飞龙在天”,念及他害人不浅,不由满腔愤怨:“不懂见好就收?非要痛打落水狗?害我前不敢进,后不敢退;山不敢下,路不敢走;人不敢归,家不敢回。”
她又望望饥渴难耐,疲惫不堪的吴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如投降算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般一想,更觉自己才最最可笑之人:“这世间,人人都像我,怎会有战争?怎会有杀戮?又怎会有进步?”
于是,又开始不切实际的畅想:“倘若满世界都如我这般不思进取、不喜争斗,又将如何?毋庸置疑,肯定是漫山遍野、铺天盖地,长满了各种各样的小青荷,都乐呵呵、笑嘻嘻、美滋滋,摘青莓、竖蜻蜓、逗青蛙,那样的世界,永远停留在原始社会,不会前进,只会倒退。”
从前,她跟泰哥哥学史,总是惊诧莫名:“因何人类进入野蛮的奴隶社会,反而被定性为跨入文明?”
如今,总算大彻大悟:“所谓文明社会,法规强化了,制度健全了,社会发展了,文化进步了。但,不幸的是,国家、阶级、等级,相伴而生;不平等,不公正,不自由,接踵而至;剥削与压迫、杀戮与战争、愚昧和暴戾,如影随形。”
思前想后,醍醐灌顶:“在这颠倒的时代,文明根本就是相对,和刀剑一样,无眼耳口,无心意情,无所谓善,无所谓恶。文明脚踩着愚昧走来,也在发展中,不断创造出各种各样的愚昧。文明与愚昧,向来相生相克,共立共存;它们想互博弈,相互角逐,相互妥协,相互抗争。当然,最终的最终,文明必胜。但是,那在何时?那在何地?绝非在当下的战争。”
想到战争,大惑不解:“究竟是:人性本善,性近习远?还是:人性丑恶,暴戾贪婪?抑或:人性荒谬,自相刁难?山河从不完美,难道只因有战争,只因有人类?”
依然大惑而特惑:“在这个颠倒的时代,因为贪婪,肉食者便可以无耻?无耻到把血性屠杀,说成光明正大?因为良善,草食者便注定无权?无权到被迫征战,被认为理所当然?”
举头望天,泪光闪闪:“因何人类成长每一步,都有血腥相伴?都是血色相随?日月流逝,斗转星移,万物刍狗,无止无休!天地熔炉,无间地狱,何谓胜负?何谓荣辱?”
只觉伤痛难以遏制:“对于愚昧与文明,素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不过小小一只蝼蚁,任人踩踏,自然想不透偌大的乾坤。不要说历史,仅仅是战争,我都不解其万一。我曾一心盼着蜀国获胜,但是,眼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