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帆急如飘雨,本想一剑结果樊琪。陡生此变,陡遇此险,不暇思索,身形陡然拔起,在空中急速盘旋,连转数圈,愈转愈快,突然一个转折,便在暗器阵雨之中,如同游龙,斜飞出去。
自不必说,“峨眉三相”的“阴阳刺”尽数空落。
不料,便在龙帆以一敌七之际,蓝影一闪,如同鬼魅,兔起鹘落,跃上十数丈开外的山崖,手指怀中之人,高声断喝,声音逆转山河:“龙妖,你看看,她是谁?临死之前,不想见上一面?”
龙帆何等机警?人在半空,已经堪破险情。
卓星站在崖边,更是得意非凡:“龙妖,放下“飞龙剑”!如若不然,我将她丢下深涧!”
阿龙眼望受制的爱人,热血如沸,冷气如冰。身心犹如触电,登时一阵巨颤。只觉一瞬间,已过千百年。
只有真,没有幻。不错,那就是她。永生永世的爱侣,生生死死的爱人。那一刻,脑海中,长歌在飘飞:
彼山之陂,有荷芳菲。辗转伏枕,求之不寐。之子于归,我伤且悲。
彼水之陂,有荷聪慧。瞻望弗及,求之为媒。之子于归,我伤且悔。
彼泽之陂,有荷娇媚。耿耿之夜,求之为随。之子于归,我伤且颓。
彼荒之陂,有荷落蕊。涕泣如雨,求之为侣。之子于归,我伤且摧。
便在此时,疾风烈烈,风行草偃,“峨眉三相”、“枫蝉三子”极速飞身上前,快如骇电,眨眼之间,“阴阳刺”、“枫叶寒针”、“金塞弧针”齐射齐发,凌厉狠辣。
金梭、银盾虽不识娇荷,却深知卓星,二人聪明绝顶,心知大事不好,欲救龙救荷,只是相距甚远,怎能如愿?
大敌当前,刻不容缓。阿龙瞬间性转,气运丹田,拔地而起,人飞在半空,纵横飘忽之间,眼望挚爱,心中只有一愿:“青荷!别动!信我!”
生死关头,青荷凝神看向阿龙。心中念着永诀,脸上更显哀色。上一世,每一日;上一生,每一事,都重现在脑海之中。
她的眼睛,一刻不曾离开爱人。俊颜依旧,英姿如昨。不错,正是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他的脸,正是她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龙哥哥。
你看,他的手,正在轻抚她的头,口中更是问的轻柔:“青荷,又想踢球?作业写完没有?”这声调口吻,这动作姿势,枉然便在前世,她永远听不够,爱不休。
耳听“三相”、“三子”暗器已到,龙帆足尖一点,拔身急起,斜飞而上,左手“飞龙剑”犹如抚琴鼓瑟,忽挑忽捻,忽弹忽拨,将射来的“针刺”,尽数击破。
她凝神相望,长风急吹,他的长发,迎风飘飞。她凝神相看,他人在半空,双目圆睁,剑气如虹。
她突然觉醒,不,他不是阿龙!阿龙没有这样的长发!阿龙没有这样的杀气!
伴随这突如其来的觉醒,所有的爱意,所有的信任,顷刻之间,土崩瓦解,无影无踪。这一世,他留给她的,只有无穷的恐惧,只剩无尽的惊悚。
他辟出最后一剑,陡然看到她的惊悚,她的恐惧,只觉心上猛地一抽,只觉比她更惊悚,比她更恐惧。
奈何长剑已出,寒针已去,再无回收,只能在心底默默地说:“青荷!别动!信我!在这生死时刻,没人可以威胁我!只要你别动,赴死之人只有卓星!”
奈何!奈何!她对他,有爱有恨,除了信任!
她眼望阿龙,无限惊恐,突然失控,不顾生死,狠命一跺,提气上行,跃身急纵。
卓星双足剧痛,登时怒极,杀猪般一声狂啸:“小妖精,找死么!”
言未毕,一枚“枫叶寒针”受“劈风剑气”所迫,骇电来袭。
不过是一针飞来,青荷身在半空,却觉一股巨浪迎面来袭,势如排山倒海,更觉心上一痛。
梦幻之中,没去低头,未行多看,却已心知肚明:一枚寒针,射透胸口,心跳之处,已成一个透明的窟窿。刹那之间,血水翻涌,血色奔腾,化出一道炫目的霓虹。
抬眼望天,没有日光,只见一抹猩红。
侧耳倾听,没有人声,只有刀剑争鸣。
她想哭,无泪。她想笑,无声。
前一刻那般美好,后一刻如此糟糕。
这一世,再也无可留恋。便是还有生之恋,也已死于这一剑。
卓星便在青荷身后,阿龙何等神力?他根本不及反应,便觉剧痛如锥,一针透过青荷后背,又射穿他的身体。
青荷最后看一眼至爱,最后看一眼至仇,只觉不可思议:“他为杀我,当真不遗余力!”
寒针蓄满劈风真气,穿透青荷与卓星,依然势不可挡。顷刻之间,二人坠下深涧。
坠崖的瞬间,只听远方传来一声哀鸣,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不!绿萝!”
闻者无不惊骇,听者无不动容。
龙帆却在剧痛之中,率先觉醒,此时此刻,无暇顾及永逝的爱荷,大呼号令,乘势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