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要兴庆宫的葡萄,是给自己吃的,但没想到他能如此坦荡、直接。
郭暧、鲜于燕嘿嘿一乐,跟着各自摘了葡萄,吃起来。
牙齿咬破葡萄皮的刹那,一股从未有过的香甜直入肺腑,值!此行不虚,此行不虚。
虽然只是斋饭,但有了来自龟兹正宗的西域葡萄,三个人也吃得十分快乐。
宵禁的梆声敲完,整座长安城都静了下来。
三人来到院里,惠琳使唤郭暧,把杜环的书生巾系在了孔明灯的底座上。
郭暧把葡萄树的须蔓拿出来,递给惠琳。惠琳一看,面不改色,又递给了侍僧,嘱咐他找地方丢掉。
郭暧一看,原来这须蔓,也是骗我等的。哎,出家人不打诳语,师兄不像话。
孔明灯,又名天灯,并不大,一尺余高,用雪白的细绢做成。惠琳,把孔明灯从郭暧手里接过来,凑过侍僧手中的灯火,点燃了灯中的火烛。
惠琳念动咒语,孔明灯徐徐升高,高过屋顶十余丈时,便停止了攀升,渐渐的寻着一处方向,慢慢的飘了过去,就像一个孩子寻找到了什么,追踪过去一样。
郭暧、鲜于燕不由看了看惠琳,心中充满了敬意,看灯飘行的轨迹,不是随风逐流,是发现了什么。
孔明灯一路向南,三人飘起身形,在鳞次栉比的间间瓦屋顶上,一步一步紧随不舍。
明月下的长安,间间屋舍,如海面徐徐的柔波,映着清冷的月华,十分的美丽。
应该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所行过的屋舍、宅邸渐渐稀疏起来,甚至出现了一些别业和田庄,这是到了长安城的西南边,这里虽然一样设置了街坊,但住户一向稀少,如今战乱,更是如此。
郭暧、鲜于燕心里不由嘀咕,这灯儿又把我等引了回来,虽然可以确定不是在归义坊原来那间病坊里,但大致方位,是差不多的,等于绕了很大一段回头路。
众人随着天灯,来到一处荒败的院落里,约莫二十余间屋舍,组成偌大一座庄园,应该是许久未有人住,月光下,可以看到一些地方缺了屋瓦,现出幽深的空洞。
冷冷的月光,让这散发阴湿之气的荒宅,更加的幽森恐怖。
天灯在这衰颓阴森的院落上空,兜了几个圈子,慢慢的停下来,不动了。
郭暧、鲜于燕一看,对视了一眼,不由得紧张起来。
惠琳捻着口诀,踩着银灰的月光徐徐步下院中,院里的青石步道,已经被荒草掩蔽,落脚处,十分的逼仄。
郭暧、鲜于燕也跟着下来了,实在想不出,这样的院落能有什么地方藏起人来。
惠琳向着明月伸出手去,灯儿,旋即落在了他的手里,惠琳把灯儿交给郭暧托着,自己从腰间皮囊里,取出一枚竹筒,里面有几支檀香,惠琳抽取一根檀香,就着孔明灯里的烛火点燃。
惠琳念动咒语,那细小的檀香,丝丝缕缕,流出一道烟柱,快近地面时,渐渐变成一道七彩的光华,如蛇般蜿蜒而行。
那道烟蛇,光华内敛,并不绚烂,却透着一股蛮劲儿,扭动着身躯,寻寻觅觅,游入了院落的深处。
惠琳暗中加了一道法咒,烟气所行之处,荒草退让,现出二尺宽的地面,好让三人行走。
烟气逶迤婆娑,穿过了一道回廊后,在一处水边停了下来,欲进又止,似乎是被什么挡住了去路。
“怎么?这烟蛇也怕水么?”鲜于燕小声在郭暧肩头嘀咕了一句。
惠琳听到了鲜于燕的低语,四下看看,头也不回的说道:“是到了!就在这湖里!”
“呀——大师不是说杜环三日内无性命之忧么,怎么此时已经抛尸湖中!”在这幽深恐怖的荒宅里,鲜于燕压低了嗓子,叫了一声。
“在湖里,未必就是尸体啊!”惠琳,观察着水面,继续说道。
二人也跟着惠琳的目光向前望去,走过逼仄的步道、回廊,此处竟是豁然开朗,月光下,十余亩大的湖面,波光粼粼,落着明月、树影和远处高塔的倒影,别有洞天。
这么漂亮的湖园啊,与这颓败的荒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美好的风景,让来人暂时忘记了院落的阴森与恐怖。
“湖底有一条暗道,应该有什么机关,能使暗道的入口浮出水面。”惠琳喃喃的说道,转头看向了郭暧。好似在说,这些机关术还是你来吧。
“师兄能探明入口大概所在的位置么?”郭暧问道。
“不能,水面阻挡了烟蛇的进路!这湖面看来至少十多亩宽阔,一丈来深,我可以把整座湖的水全部清空,但那样会引起长安城的异动,惊扰了百姓,会很麻烦!”惠琳不紧不慢的答道。
郭暧看明白师兄的意思,从随身的皮囊中,取出一个光亮的铜盒,打开盖子,现出一个简单的小司南。
郭暧拿着司南,不顾草深露重,绕着可行的湖岸走来走去。不论湖中的入口在哪,必有岸边的机关相连,而这机关九成之下,非铜即铁。小小的司南,便是用来寻找铁制的机括、铁链、绞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