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从进了祖母的院子,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在这个院子生活了十五年,处处都留着她的痕迹,葡萄架上有她扎下的秋千,槐树上有她量身高划下的刀痕,庭前还种着一颗她亲自种下的桃树……她的视线四处流转,一脸怀念,在经过槐树时终于忍不住,戳了戳旁边的秦王,小声说道,“看到树窝了没?里面藏着东西哦。”
树窝是老槐树枝桠盘旋而形成的小空间,小时候顾清漪喜欢爬到里头睡觉,后来被祖母打过一次手心就不敢了,但那个树窝却成了她的专属领地,常常往里头藏一些小东西,就是表妹也不知道。
秦王看她开心,也跟着高兴起来,顺着她说道,“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树窝里头藏着她喜欢看的杂书,祖母不允许她看杂书,放在房间内会被侍候的丫鬟发现,于是她用油纸把书包起来藏在树窝里,即便是下雨也淋不湿书,等到祖母不注意的时候,就可以取出来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里头应该还藏着一本她还未看完的话本。
树窝很矮,伸手一掏就能碰到,结果她不仅碰到一本油纸抱着的书,还有一个小木盒,拿出来一看,顿时愣住了。
小木盒里装着的,是素芳斋的果脯。
她怕树上有虫子,从来不把果脯藏在树窝里,所以里面的果脯是怎么来的?
顾清漪下意识地朝祖母看去,只见她站在不远处,神色混杂着奇异、震惊和不可置信,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但是她竭力压制着,但声音的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果脯是我放进去的,华儿一直以为没人知道她的小秘密,但自从她第一次往树窝里面藏东西,我就知道了,我一直没有拆穿,她还傻乎乎地当所有人都不知道,每次偷偷让丫鬟买了杂书回来,每看一本都会被我罚着写大字,她竟是一点也没有察觉……”说到这里,朱氏脸上露出一抹怀念的笑容,但很快就被另一种情绪隐没,“后来……后来她出了事,我便每个月给她放一盒素芳斋的果脯,她喜欢吃这个,如果哪一天回来,她一定不会忘了这个地方,也能吃上自己喜欢的零嘴。”
祖母口中的回来,显然是另一种意义的回来,她是用着素芳斋的果脯供奉颜舜华的亡魂。
顾清漪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悲伤,甚至有承认自己就是颜舜华的冲动,但这明显是不可以的,人死不能复生,祖母的身体根本不能受到惊吓。
她不敢再露出痕迹,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表姐曾经与我提过这个树窝,可惜物是人非,表姐已经不在了,老太君,您请节哀,若是因此伤了身体,表姐知道了也不会安心的。”
朱氏原本急速跳动的心脏渐渐平静下来,心里空落落地难受,眼中期待的光芒瞬间就黯淡下来,眼神更显得浑浊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那种未知的神秘她不敢想,只是觉得难过,勉强地点了点头,“华儿素来与你亲近,互相分享秘密也是有可能的。当初是我不对,险些伤了你,你不与我计较,还时时关心,是个以德报怨的好孩子。”
说的是顾清漪当初大闹法事的事了。
顾清漪已经知道祖母的难言之隐,理解她的难处,自然就没有怨怼了,再说了,血缘至亲,哪能那么容易割舍呢。
“是我不懂事,让您为难了。”顾清漪的声音顿了顿,想起了颜舜英,祖母对颜舜英的喜爱程度不如对颜舜华,但终究也是嫡亲的孙女的,她割舍不下对颜舜华的血脉亲情,想必也做不到对颜舜英视而不见的。她试探地问道,“老太君今日叫我来,可是为了废太子妃?”
朱氏微微一顿,摇了摇头,“不是,她现在才是最安全的,废太子自然会护着她,不必要外人操心,我找你们另有要事。”
她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顾清漪意识到祖母口中的要事可能非常重要,也顾不上伤心难过,朝秦王看了一眼,秦王也是一脸肃然,搀扶着顾清漪跨过台阶,进了堂屋,下人奉了茶后就迅速退了下去,没有闲杂人等之后,朱氏才从卧室中取出一份信,直接递给秦王,“秦王殿下,这是老身儿子寄回来的家书,里头的消息事关重大,老身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告知你一声比较好。”
这份家书,才是朱氏的目的,她原本要找的就是秦王,只不过为了不让人怀疑,才假托拜访顾清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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