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末年,七分天下。
分别是汉魏吴赵齐燕楚,北地还有犬戎虎视眈眈。
雪上加霜的是,去岁天寒,北地大雪纷飞,南地大雨滂沱,二月时就已是雨雪成灾。
位于江南水乡的汉朝各地相继受灾,不过半月已有百余人饥寒而死,好在朝廷及时赈灾救助,事态并没有往更严重发展。
加上其余诸国同样受到灾害,北绒更是尤为严重,因此边境暂得安稳。
但朝廷内部却依旧争权夺利斗得厉害。
天子年少,帝位不稳却又雄心勃勃,扶持宦官近侍与内阁权臣争斗,又有高门士族作壁上观,隐隐有黄雀之意。三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愈演愈烈,就连在外赈灾的七公子也被波及。
这不,刚进入三月,天子就八百里加急将七公子召回。
柳晗星,先帝第七子,少有才名,八岁做赋,九岁一首五陵诗更是响彻天下,从此被冠以七国第一公子之美名。
要不是他天生性情淡泊,不为名利,一国天子也是当得的。
因是急召,水路不通,只好走陆路,日夜赶路,一连七日,眼见柳晗星面色越发苍白,婢女杜鹃急在心里,面上却丝毫不敢带出来。
柳晗星端坐于车内,身着时下士人最常见的打扮长袖宽袍,此时他敛星闭目,眉淡云清,像极了天宫仙人。
“到哪儿了?”
“回公子,再有一里就该是丰城了。”
丰城?
柳晗星推开窗向外望去,暮春三月,桃李杏正是灿烂时,触目间白一片粉一团。
这样的美景却丝毫不能抚慰他此时糟糕的心情。
想到朝廷里的一团糟乱,天子的忌惮,士族的试探,不由头疼欲裂。
心中郁结,嗓子也发痒,就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一张脸更是白的透明。
杜鹃也顾不得上下尊卑的规矩,强行将窗帘拉上,翻找出药丸塞到柳晗星嘴里。
药丸很有效,短短一刻钟就让柳晗星止住了咳嗽,只是一张脸依旧白的吓人。
“婢有罪,不求怜惜,但求公子保重身体。”
杜鹃俯身磕头,待抬头间眸子里水光潋滟,泪花翻滚,已是暗自落了泪。
“起来吧,你何罪之有,不过是忠心为主罢!”
柳晗星摆了摆手,低叹:“不妨事的,老毛病而已。”
杜鹃哽咽着:“还望公子想想太妃娘娘。”
“行了……”
柳晗星刚出口就被窗外乱入的喝骂声打断。
“哪里来的浪荡子,不过是欺负我姐弟年幼罢了,我告诉你,我们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声似黄鹂,清脆悦耳。
不知何时马车停了下来,柳晗星掀帘看去,只见远处一个身着鹅黄衣裙的女郎手里紧紧抱着个篮子,篮子里盛放着一朵朵娇艳的杏花。
女郎身边还跟着个更年幼的小郎君,两人瞪着猫似的圆眼,故作凶狠的与人对峙着,只是颤抖的尾音却出卖了她。
“你要是在无理休怪我不客气了。”
奶凶奶凶的跟家里那只猫崽子像极了,柳晗星有些闲闲的想。
“公子,前面有商贩挡道,现已清除。”杜鹃早已收拾好情绪并且效率极高的将马车被阻的原因都探听好了。
柳晗星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眼神却还留在窗外。
杜鹃顺着柳晗星的目光望去,那鹅黄衣裙女郎身姿曼妙,蛾眉杏眼,但……未免太黑了点吧,杜鹃不由皱眉这样的女郎万万配不上公子,她开始思索该怎样打消公子的心思。
就在这时那边却又出现了新的情况。
三四个青壮男子朝着那鹅黄女郎而去,一副气势汹汹的态度,显然是那女郎与之争执之人的帮手。
柳晗星眉目微皱,对杜鹃道:“虽是春日,这样美丽的杏花却不可多见,去买了来。”
杜鹃假装遗忘来时路上所见到的繁花盛景,点头赞同:“公子所言极是。”
她随手点了两个侍从笑吟吟道:“公子爱花,要辛苦你们陪我走一趟啦。”
两人虽疑惑不过是买花为何要三人同去,但嘴里却连道不敢。
他们平时只是打杂跑腿的下人,这次有幸陪同公子出来已是得天眷顾了,有机会和公子身边婢女亲近又哪里敢怠慢。
姜嫣然快要被气死了,原不过是想趁着春光采摘些花草贩卖,她已经各种小心了,却还是被盯上。
一开始那人过来买花却只问不买就已然很可疑,姜嫣然本想走,却万万没想到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动手动脚。
好在姜茗机灵取了剪子在身上,勉强逼退了那恶人,并用言语已图将此人赶走。
但那人竟然还有帮手。
姜嫣然看着逐渐逼近的三个青壮男人,看看身边幼小的姜茗。
在环顾四周,视线所到之处都是众人瑟缩躲闪的面目,心知自己是没了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