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老夫人也很担忧殷或,但见他像往常一样木着一张脸进来,她想要念叨的话便顿了顿,转而问道:“今天干什么去了?”
“就上街走了走。”
殷老夫人便笑道:“走一走也好,你精神头差,走了一上午也累了,先回去吃饭,歇一歇,今儿早上你出门没来得及吃药,今儿就吃了药再午睡吧,晚上不用来昏省了,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去做,好好休息。”
殷或低头应下,起身退下。
殷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招来屋里的大丫头道:“让少爷院里的小厨房熬药吧,避着点儿主房,别熏着少爷。”
大丫头应下。
当药熬好送到殷或跟前时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他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药汁,对下人道:“放着吧,一会儿不烫了我再喝。”
下人应下,退了出去。
殷或不喜欢屋里太多人,更不喜欢住的地方有太多声响,因此下人只在院子里伺候,还要轻手轻脚的,若是谁发出大的声音,殷或露出烦躁的模样来,他们会被直接调走的。
长寿轻手轻脚的点了一块香,正想退出去,就见少爷起身端起那碗药,走到了后窗那儿,推开,直接把药给倒了。
长寿:“……少爷,那周小姐不是说,您可以暂且吃着这药吗?”
殷或眉眼间闪过一抹厌烦,他冷淡的瞥了一眼窗外地上那乌黑的药道:“既然都要换药了,那少吃一天和多吃一天有什么区别?”
长寿听见少爷声音冷淡,便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少爷身边换过很多小厮,他是在的时间最长的。
因为怕丫头勾引坏了少爷的身子,所以家里只给少爷配小厮,除了他,还有福寿。
应该说,少爷身边的小厮一直就叫的这两个名字,从他三岁开始需要小厮伺候开始,来了一拨长寿和福寿,便走一拨,他是在少爷身边时间最久的,足足呆了四年。
在他之前,长寿换了六拨,福寿七拨,而少爷自从用熟他之后,福寿就只能在院子里伺候了。
别人都说他是烧了高香,正好就对了少爷的胃口。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的。
前面的长寿和福寿,都不是少爷开口换走的,但每一个皆是因为不得少爷喜欢,少爷发了脾气,表现出了不喜欢才被赶走的。
长寿观察了很久才摸到一点儿边,少爷不喜欢院子里的人听小姐们的吩咐。
可这个家里,不仅外头的下人,就是他们院里,屋里的下人也都会听小姐的。
如果少爷下了和小姐们不一样的命令,那一定是先听小姐们的,小姐们的上面是老夫人,老夫人则是老爷。
整个家里,除了他,不会有人听少爷的吩咐。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能在少爷身边伺候四年,哪怕隔三差五的被小姐们骂,被责罚,但他依旧稳稳的站在少爷院子里。
长寿默默地上前接过药碗,找了个空闲,趁着没人注意,去到后窗将土给松了,然后去告诉福寿,“少爷想在屋外栽棵芭蕉树,说想听雨打芭蕉叶的声音。”
福寿:“……少爷不是素来喜欢安静吗?”
“是啊,我也稀奇呢,可一想,这雨的声音和人的声音不一样,说不定少爷不喜欢听人的声音,就喜欢听雨的声音呢?”
福寿一想也是,点头道:“行,我下午就去找一找,若有,我就买一棵回来。”
长寿点头,“买棵大点儿的,这样长得快,买回来告诉我,我去种,你知道的,少爷很喜欢在后窗那儿读书,不喜欢人在外头走动。”
“我知道。”
等福寿走了,长寿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觉着自己太难了。
满宝却一点儿压力也没有,光明正大的把药提回家,光明正大的和厨娘容姨商量好了,每天早上起来做早食时顺道帮她把药给熬了放在缠了布保温的竹筒里。
殷或很任性的把晚上的药也给倒了,然后他对上窗外正挖坑的长寿,眨了眨眼。
长寿默默地将放在一旁的芭蕉树拖过来,道:“少爷,我打算在窗外种一棵芭蕉,您还能赏赏景儿。”
殷或点了点头,伸手要把窗户关起来,关到一半道:“一会儿你去库房那一盒人参过来,就说我要的。”
长寿应下。
把芭蕉树种下以后才去库房。
不过因为他是要一整盒的人参,库房的人并不给他,而是先回禀了老夫人。
老夫人第二天便问了殷或,殷或道:“夜里总觉得气有些不匀,所以想拿一盒放在床边,睡前就切一块含上。怎么,家里人参不多了吗?”
“多多多,怎么会不多?既然如此,我一会儿就让人给你送一盒好的去,不够了再让长寿去库房里取。”
殷或应下。
人参送到殷或的院子里,殷或转手就交给了长寿,“给周小姐送去,家里查过他们家,你应该能知道他们家在哪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