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幸存者基地,核心区一间单独大帐内。
虽然明亮但却充满了惨淡萧瑟的白炽灯管,在头顶墨绿色的帐布下,默默在这满是黑暗的夜色中,为幸存下来的人以些许单薄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粘稠的就仿佛是沼泽,无论在其中的人如何挣扎,换来的终究不过是在绝望中含恨死去......
陈远南沉默地坐着,在这大帐里唯一一张椅子上,沉默地就好像是一尊被雕刻精细的雕像,眼神里流露着死气,如果不是胸口好半晌才会起伏一下,任何一个进入大帐中的人都会下意识的惊呼,怀疑这个基地中地位仅次于张副司令的副手,是不是在不为人知的时候被人干掉了!
他的眼前,沉默地站立着两个人。
一个身材精瘦,下巴上留着一缕黑色的短须,目光冷冽,就好像其中有某种凝聚成实质的杀气,时不时在下意识间便会释放出来!另一个则是身材高大,强健地肌肉如龙般虬起,道道狰狞鼓起的血管,就仿佛一条条翻卷腾飞的盘龙,在血肉中肆意翱翔咆哮。
三人此时都沉默着,目光中流露着难以掩饰的黯淡,默默汇聚在中间的一片不大的空地上,那里,现在正躺着一个人,一个年纪大约二十多岁的青年。
原本温热的鲜血早已在这青年的苍白地脸上,凝固成了一朵朵黑红交织的暗花,虽然美丽,但就如同这青年脖颈上裂开的巨大断口一样,无论怎么看都是那么的突兀与恐怖。
这青年,正是之前被“幽灵”一刀斩断的陈博!
“博儿在十七岁那年,因为半夜超速驾驶撞死了两个人,那是他第一次犯下杀人重罪,但是我没有惩罚他,只是在花了一大笔钱将对方封口后教育了他几句,原本以为他会知错能改,但却没想到,这些年他犯的错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大到......有时候我自己都想将他送进监狱里去!”
陈远南坐在椅子上,模样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黯淡地瞳孔中见不到丝毫往日神采,有的只是无穷无尽地死寂与苍茫。
他继续仿佛自语般的说道:“但是我不能,因为他是我儿子,唯一的儿子!所以我选择了忍耐,一次又一次的忍耐。想着等到他成家立业,或许就会改变一些,但是没想到,这场灾难降临了......”
“为了保护他,我在大概了解了进化原因之后,选择让他成为了进化者。原本对于那些普通幸存者的事情只是小打小闹,我并没有在意,毕竟在这座基地,我的话虽然不能完全让所有人遵照,但至少,至少在我所管辖的两片区域中没人敢反抗,所以我也就沉默地选择了默许。”
说着,陈远南死寂一片的瞳孔中突然迸发出一道刺目无比的凶光,但是转瞬间却又默默地消失不见,无力地就像是在呻吟一样,说道:“但是没想到,他们来了......我想要反击,想要镇压,但却根本徒劳无功,直到现在只能看着亲生儿子的尸体暗自神伤,却根本奈何不了凶手分毫!”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们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陈远南突然大声嘶吼起来,那从胸腔中共鸣产生的咆哮,就仿佛是一头被铁链死死穿过胫骨,挣扎却又逃脱不了分毫的野兽!
只能用这种目眦欲裂嚎叫,来无力地释放着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
看着陈远南现在狰狞,仿佛厉鬼般的可怖模样,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并没有出声,也没有丝毫动作,只是默默地,无声地看着,看着这个因为中年丧子而变得歇斯底里的中年人。
毕竟在这人命如草芥般的末世之中,谁都有可能下一刻死去,如果是他们,又会有谁为他们暗自神伤呢?眼前这个陈远南?不,绝不可能。所以现在看着陈远南的模样,两人并没有说一句话,只当这是眼前人的情绪释放,最后的怒吼狰狞。
而现实也正如同两人想的一样,在过去了将近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后,或许是因为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再嘶吼了,陈远南再次默默地做回到了座位,虽然眼眸中依旧是一片苍茫,但是很明显,这漠然无比的苍茫之中,已经有了些许往日的精芒。
而这时,那名下巴上留着短须的精瘦男子才淡淡地开口,说道:“陈长官,难道你就这么选择忍气吞声了?”
“忍气吞声?呵呵,不然呢?我现在已经没有足够力量再去与他们抗衡了,不忍气吞声,难道让我带着最后这点儿人跟他们决一死战?!”
陈远南语气中充斥着苍凉,自嘲式的说道:“就算是与其决一死战,最后败的也只会是我,他们的力量,早已经远远超过我们,包括你们了......”
听到这话,一旁一直沉默无声的肌肉壮汉眼眸中闪过一抹凶光,很显然,他似乎并不同意陈远南的这番评定。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反驳,那名精瘦男子却再次说话了,这次语气中就像是带着些许蛊惑,悠悠地对着陈远南说道:“他们的实力是不是真的高过了我们,这我不知道,不过,陈长官不觉得你的眼光,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