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微服来的。
没惊动旁人,悄悄地进了康王府。
看着快步而来的皇帝,康王有点不开心。
这个老六,还真把楼四那小子放在心上。
“陛下。”自己家里,康王就不做姿态了,没有见礼,只称呼一声。
皇帝点点头:“打扰皇叔了。”
两人进了屋,皇帝迫不及待地问:“皇叔,楼四是不是被您召来了?”
康王瞅了他一眼,却不回答,只坐下来慢慢喝茶。
皇帝心急,又叫了一声:“皇叔!”
康王叹了口气,问他:“你为何这般紧张?怕我对他不利?”
皇帝动了动嘴唇,想到吕康的话,说道:“他杀了萧达,又暗算大哥,皇叔没有理由喜欢他。”
康王冷哼一声:“你倒是清楚!”
知道他不喜欢楼四,还巴巴地赶过来。
康王搁下茶杯,向吉公公使了个眼色。
不多时,两个侍卫拖着楼晏过来了。
他额上满是冷汗,脸庞红得不正常,艰难地喘息着,前襟血渍点点。
皇帝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恳求康王:“皇叔?”
康王却没有马上让人喂解药,而是问他:“你知道他对康王府做了什么吧?”
皇帝目光闪了闪。
康王明白了:“所以说,他先前做的事,都是你的意思?”
皇帝垂下头。
康王忽然重重拍案,怒不可遏:“我们康王府,花了五十年时间,费了三代人的心血,才将你扶上至尊之位,你就是这样回报你的父祖的?!”
皇帝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经历了,看到康王疾言厉色的样子,往日的记忆浮上来,差点腿一软跪下去。幸好他及时想起现在的身份,将吕康的话在心里默念几遍,稳住了。
他吸了口气,说:“皇叔的恩情,朕无以为报,可大哥的所作所为,难道也是皇叔的授意?”
康王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皇帝挺直身躯,越想越是理直气壮,望着他说:“大哥刚到京城,就东一个西一个地召见朝臣。萧达身为禁军统领,掌着京城门户,却唯大哥马首是瞻。连官员任职,他都要一一过问。皇叔,你们不想让朕当这个皇帝,朕可以不当,为何要这般戏耍于我?”
气势这东西,此消彼涨,皇帝这样气势汹汹,倒叫康王无言以对。
仔细一想,这确实是康王世子做得出来的事,皇帝因此生怨,也无可厚非。
“再说承元宫那秘药,皇叔,你敢说跟大哥一点关系也没有吗?”皇帝趁胜追击,“他要权力倒罢了,竟还要我绝嗣,何等狠心?他如此待我,我不过换了统领,要他离京,很过分吗?”
确实不算过分,但……
“陛下,您不要再说了。”楼晏熬过一波发作,撑起身来。
他额上尽是冷汗,头发湿成一绺绺,脸颊浮着不正常的红。
“楼四!”皇帝想去扶他。
楼晏摆了摆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康王殿下,”他气息微弱,神态却坚决,“不止世子,你也是。不管以前如何,现在你们都是臣子,妄想爬到陛下头上,便是我拿你们无可奈何,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刚说完,那万蚁噬心的感觉又来了,他跌坐于地,捂住胸口,呕出一口血。
月月红发作,如果不能服下解药,他会在痛苦中呕血而亡!
皇帝急了,伸手掏出一物。
吉公公定睛一看,惊呼:“陛下!”
玉玺!他拿出来的是玉玺!
皇帝看着康王,说:“皇叔以为,朕想要这个东西?当初是你们逼我的!你们把我一个人丢在京城,孤立无援,你以为这四年来我好过吗?好不容易熬过去,大哥一回京就欺到我头上,我不过小小回敬,你们便要楼四死。呵,楼四听我之命办事,说到底,是给我下马威。行,拿去!这个皇帝,我不当了!”
“陛下!”吉公公和侍卫们跪了下来。
他这样满腔悲愤,倒让康王不好再发火了,便慢慢喝了口茶,说道:“皇帝是你不想当就不当的吗?行了,别像孩子一样闹脾气,把东西收起来,有话好好说。”
说他还是孩子,皇帝还真闹上了脾气。
他揪着问:“解药呢?皇叔不会还想要楼四死吧?朕花了四年时间,好不容易培植出几个得用的心腹,杀得倒是容易,往后谁来替朕办事?”
康王皱了皱眉:“听听你这语气,你是皇帝,想要用人多得是,难道还缺他一个不成?”
皇帝梗着脖子说:“是不缺他一个,可他的命,自有朕来决定!”
康王目光闪了闪,语气软了下来:“谁要跟你抢他了?这小子心狠手辣,本王不过小惩大诫,叫他乖乖听话罢了。”
说罢,他摆了摆手。
吉公公当即拿出解药,让楼晏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