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楼晏不禁往外头瞧去。
皇帝看他这样子,笑道:“急着回家?楼四,你和之前不一样了,果然还是娶了亲好吧?”
楼晏低头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样子。
政务处理得差不多了,皇帝兴致很好,追问:“你先前还嫌弃池小姐,如今处得如何?朕虽然只见过她几次,但瞧着性子不错,样貌上佳,若不是家世太低了,姑母只怕还想高嫁。”
楼晏并不想说屋里的事,皇帝这样追问,只勉强回道:“还算合得来。”
皇帝哈哈笑道:“你说合得来,那就是真好了,这个媒朕果然没做错。”
眼见天色黑了下来,他便摆摆手:“行了,你人在心不在,朕就不留你了。说来还是新婚,难舍难分才正常,想当初朕和玉妃……”
说到这里,皇帝住了口,面露怅然之色:“如今朕反倒羡慕你……”
皇帝这般伤怀,楼晏理应安慰,但他心里早不耐烦在这磨叽了,恨不得立刻回家去,便假装不知道,张口告退。
他去后,皇帝一个人坐了良久,却听内侍来报,柳婕妤来了。
柳丝丝向来懂规矩,他还在前朝,怎么会来打扰?
待她进来行过礼,笑问:“今天是什么日子,陛下可记得?”
皇帝愣了愣。
柳丝丝嗔怪道:“就知道您政务繁忙,忘了这回事。今儿是宸妃姐姐生辰啊!长福宫请了我等姐妹去庆祝,臣妾料想宸妃姐姐心里惦记着您,就斗胆替她来请了。”
皇帝明白过来,向她点点头:“有劳爱妃了,朕这就命人去长福宫送贺礼。”
“陛下!”柳丝丝劝说,“再重的贺礼,都不如您亲自去一趟。打从去年冬天,您去长福宫的次数又少了。臣妾知道,您并不是怪罪宸妃姐姐,只是心里有些膈应。可都过了这么久了,您也该缓过来了。那事论起来,是清宁宫的命令,您要让太后娘娘误会吗?”
皇帝听她这么说,心里有所动摇。
玉妃虽是自作自受,可他只要一想到,宸妃利用龙嗣,还勾结太后,设下这样的计谋,就对这个女人失去了亲近的念头。
但是柳丝丝说的也对,总不去长福宫,太后那边恐怕要误会。
这样想着,外头又传来禀报,皇后也来了。
看到柳丝丝在这,皇后很惊讶,但她没说什么,施了礼,向皇帝进言:“陛下,今儿是宸妃生辰,姐妹们都在长福宫呢!您辛苦了一天,也去乐一乐吧?”
皇帝脱口而出:“你也来说这件事?”
“也?”皇后看向柳丝丝,“难道柳婕妤……”
柳丝丝屈了屈膝,不好意思地说:“不知道皇后娘娘会来,臣妾多事了。”
皇后笑道:“怎么会呢?你有心,本宫才高兴。”
说罢,柔声劝慰皇帝:“陛下,不开心的事,一直想着就更不开心了。虽然有人辜负了您,可还有这么多姐妹,一心想着您,您又何苦为了不值得的人不开心呢?”
皇帝心情激荡。
是啊,玉妃不懂得珍惜,可这整个后宫,多得是因为他一个眼神,就前赴后继的女人。他是皇帝,享受她们的邀宠,才是应该的。
“好。胡恩,起驾去长福宫。”
……
楼晏到家,已是华灯初上。
北襄常年打仗,一家子都是军营里来来去去,日常起居的规矩就不怎么严。但凡到了饭点,北襄太妃便会如常用饭。
池韫倚在榻上看书,听得外头有动静,吩咐丫鬟们备水送饭。
这边准备好,那边楼晏跟幕僚们也说完了话。
池韫过来陪他用膳,问道:“今天怎么这么迟?”
“西南有奏报来,怕是要打仗了,所以耽搁了时间。”楼晏问她,“你用过了吧?”
池韫点头:“母妃不叫我等,说没必要一家人陪着饿。”
楼晏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和母妃处得好。”
“是母妃人好,能做她儿媳妇是我的福气。”池韫由衷说道。
楼晏叹道:“你不知道,以前祖母在时,母妃也吃过苦。祖母出身世家,极看重礼仪教养,总说母妃没规矩,不像宫里出来的,处处约束。母妃那时候就发誓,日后自己当了婆婆,决不叫儿媳妇再受那些。”
池韫从未听过这些,就问:“竟是如此?母妃就一直受着?”
楼晏笑了起来:“怎么会?后来打安西的时候,我们北路大军出了差错,险些叫人攻了大本营。母妃怀着孩子就上了战场,领着人击溃了来袭的奇兵,一路追着父王的兵马到前线,在战场上生下我大哥。打从那以后,母妃就和父王一起掌兵,祖母也不再管她了。”
这是硬生生把老太妃给打服了啊!
池韫给她跪了。
楼晏用过饭,问她:“咱们去隔壁散散步,消消食?”
他说的隔壁,是卖给大长公主的宅子,里头带了个大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