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声响起,那边回以相应的鸟鸣声。
不多时,高灿带着人到了。
“大人!”
他看着五花大绑的花农:“这是……”
“凶手。”楼晏指着院子里的桃树,“树下面有东西,挖出来看看。”
“是。”
俞慎之赶到时,差役们已经挖出了树下埋的东西。
一股腐烂的恶臭传来,他几乎吐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高灿看了他一眼,让开两步。
一具具全腐、半腐的白骨露出来,俞慎之捂住嘴,忍不住干呕两声。
“怎么这么多尸体?我家老二呢?”可别让人给剁了。
“俞二公子不在那儿,在这里。”里面传来楼晏的声音。
俞慎之冲进屋子,看到楼晏戴了面罩,坐在那里。
“哇,大哥!”俞慕之冲上来,抱住他的手臂,“好可怕,我差点就变成花肥,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俞慎之从上到下看了他一遍,见他完好无损,提溜起来放到一边,继续问:“怎么回事?”
“就这个意思。”池韫拿帕子捂着鼻子,“俞二公子鸿福齐天,在被人剁的前一刻,叫我们找到了。”
“……”差点被人剁了,也叫洪福齐天?
俞慎之花了点时间,终于弄清楚了。
“所以说,你因为好心帮了人一把,惹来杀身之祸?”
俞慕之可怜巴巴地点头。
俞慎之气得整张脸冒火,走到被人看管着的花农面前,踹了他一脚:“是你要杀我弟弟?”
花农神情木然。
自从他被抓起来,就是这个样子。
俞慎之愤怒地拿起那把砍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我核验过这么多案子,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恶人!对你凶的人,你不敢动,对你好的人,反而要杀他。这是什么道理?做好人不对了吗?”
花农动都没动,哪怕俞慎之手上的刀割破了皮,流出血来,他都没动。
俞慎之气得想砍人:“说话啊!不是说精通诗词,腹藏诗书吗?怎么不敢说了?”
花农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俞慎之大骂:“真是欺软怕硬!有胆子你就去对付那些亏待你的人,你敢吗?”
花农动都没动。
池韫打了个呵欠,懒懒道:“这个,你真是冤枉他了。”
俞慎之看向她。
她起身走过来,手帕仍然捂着鼻子。
“他不是不敢对付那些人,之所以找上俞二公子,也不是因为他人好。”
“……”这女人怎么回事?能不拆台吗?
池韫抽过他手里的刀,继续道:“在他眼里,区分人的不是善恶,而是懂不懂得欣赏美。那些推搡他的书生也好,俞二公子这样帮助他的好人也罢,对他来说是一样的,都是不懂得欣赏美的蠢蛋。”
她笑吟吟:“是不是,老人家?”
花农终于抬起了头,眼神有了活人的气息,眼睛里似乎还有一丝赞赏。
沙哑的声音响起:“蠢,也不是特别要紧。比如你,虽然也不那么聪明,但你会听人说话,知道什么是好。”
池韫哈哈笑了起来:“从小到大,无数人夸过我,什么冰雪聪明,举一反三……都不如老人家这一句真诚。”
俞慎之:“……”
“不过,有句话,你说对了。”池韫又抬头一笑,“他啊,就是欺软怕硬。”
花农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对他来说,这世上只有一件事是重要的,需要在意的,别的事都无关紧要。
什么恩将仇报,欺善怕恶,他根本不在意。
池韫蹲下身,看着花农:“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花农自然不会回答。
她笑吟吟:“你比很多人强,懂得欣赏美,创造美。可你知道美是什么吗?”
花农望着她。
“美是愉悦的享受,是丰沛的情感,是孤芳自赏的高洁,也是最平淡泛滥的庸俗。看你的样子,好像对最后一句不以为然?”
花农的表情,说明了他的想法。
池韫站起来,走到书案旁,拿起一块他自制的砚台:“昔日我随师父云游,曾经见过一位大儒。他和你一样,喜欢自己折腾摆设。有一回,他在溪边摸到一块石头,觉得上面的花纹极美,便磨成了一块砚石。后来,这种花纹砚流传开来,使得当地的石头价格暴涨,无论哪里的士子,皆以拥有这样一块砚石为傲。”
她一松手,砚台落回桌上。
“世人不是不懂得欣赏美,只是需要一双发现它的眼睛。真正美的东西,进入俗世,慢慢就会成为众人追捧之物,久而久之,便成了庸俗。”
池韫看着他,目光含笑:“而你,就有一双发现它的眼睛,可是没有勇气把它带到人们面前。你盼着别人,透过低贱的身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