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曾抓到过探子?”
“是,可是最后放了。”长容并不在意为何要放,只问:“抓了几次?放了几次?”沈从安不明所以,如实答道:“三抓三放。”恰巧此时,侍夏所煮茶水之雾滚滚而起。
长容借花献佛,先斟了一杯递给君琛,便笑道:“三抓三放,仁至义尽,他们要再来,便将他们的命留下吧,否则岂不显得我晋国软弱可欺?”明明是从未见过鲜血和死亡的贵公子,在说起人命时却活像看腻的姿态。
君琛倒也没有惊讶,接过茶后只在指间玩弄,一时半会并未给出回应。
“殿下不可,探子来自四面八方,牵连太大。”周世仁坐不住了,他虽然赞同杀一儆百,但相关人数实在太过,若全部杀了麻烦着实不小。
“乱世之中,有谁是因为一再隐忍而称王的?”戚长容问,又顿了顿,声音极轻的道:“这江山,不就是要用打的吗?”君琛抬眼看他,忽而将冒着热气的茶一饮而尽。
他蓦地笑了:“谨遵殿下之令。”无人再敢言语,直到这一刻,戚长容才从他眼中看出了几分真诚。
君家人天生好战,骨子里流淌的是不屈。但这些年来,大晋就像垂垂老矣的老者,早就没了一开始的生机。
而如今的天下本就是君家人用生命换来的,前进的脚步突然停止,君琛便有些无所适从。
父皇一直以为谨守本分国土就能在乱世中生存,但在这乱世,不是你侵吞别人,就算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
她已经错过一次了,绝不能再错第二次。当天下午,长长的物资队伍驶进军营,将士们皆得到了新制冬衣,训练场上一片火热。
恰巧这时,沈从安抓住了前来探听消息的各路密探。说是密探,但他们行事实在太过猖狂,一路上连掩盖的心思都没有。
他们几乎是有恃无恐,以为这一次还会像之前那样安然无恙。迎接他们的是锋利的短刃。
沈从安亲自动手,刀柄上还沾染着鲜红的血液。戚长容只看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淡淡说道:“将他们挂于城墙示众,再有来者,皆同他们。”望着太子戚长容的眉眼,不知为何,就连见惯生死,手染无数鲜血的沈从安都只觉得心里一冷。
只因他行事手段太过狠厉。军营的夜晚亮如白昼,戚长容站在夜色中,身形略显单薄。
侍夏随侍左右,远远的见有人靠近,却是君琛。她识趣的退至一旁,给两人留下谈话空间。
二人并肩而站,戚长容随手比划,然后叹了口气。她生生的比君琛挨了一个头还要多。
“殿下,臣有一事不明,斗胆想问。”戚长容裹紧身上披风,哈了一口气:“你问。”
“殿下到底为何而来?”他想不明白,日思夜想都心存疑惑。老皇帝受奸人蒙蔽,向来对他们不管不顾,这一次又怎么派太子前来慰问?
戚长容抬头望着天空,并未看向他。她只在安静的夜晚里听见自己的声音。
“许是,为你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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