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之中,散朝后,祝承乾和其他几位近臣被阻拦在大殿外,嘉盛帝独自一人在殿内枯坐良久。是日天气阴寒,站在殿外不动的人,渐渐冻了手脚,裹上貂皮大袄也无法御寒。
内侍们倒是来劝了好几回,请各位大臣离去,众人不敢丢下皇帝,又或是担心被迁怒,迟迟不敢散。
这一回,内侍官又出门来,一到屋檐下,就被寒风吹着打了个哆嗦,缓了口气,上前来劝诸位大人:“皇上从侧门往内宫去了,已经不在大殿中,皇上说了,请各位大人先退宫,不要冻出病来,有什么事,之后再商议。”
众人互相看了眼,渐渐有人离去,祝承乾还想再坚持一下,内侍特地上前对他说:“皇上命大人明日早些进宫,有要事商议,今日皇上疲乏了,暂不议国事。”
“有劳。”祝承乾向那内侍微微欠身,顺势从袖笼里递过一张银票,那内侍官倒也拿的爽快,悄声道,“公爷您放心,有什么事,小的必然立刻派人知会您。”
祝承乾叹了一声,只能作罢离去。
且说嘉盛帝离了大殿,进入内宫后,就径直往贵妃的殿阁来,行至宫门前,见大门紧闭毫无声息,才猛然想起,闵氏已经被他贬至才人迁居偏宫。
“她在哪里?”皇帝问。
“皇上,您这边走。”内侍躬身领路,竟是绕了好半天,远离妃嫔宫殿聚集之所,在清冷偏僻的宫苑外停下来。
寒冷阴晦的天气里,皇帝竟走出一头汗,立在宫门前,回望大殿和中宫的所在,他好久没这么真实地感受皇城之大。
里头一路通报进去,便听见仓促的脚步声传来,卸下罗裙金钗的贵妃闵氏,少了脂粉的遮盖,面上衰老的痕迹展露无遗。但衣衫干净发髻整齐,没有过多的珠玉反衬,瞧着倒也顺眼,像是剥掉一层华而不实的外壳,变得更鲜活。
“皇上……”闵才人期期艾艾地一声唤,倚门跪跌在地上,哭着说,“皇上,臣妾知错了。”
嘉盛帝一脸冷漠,却吩咐内侍:“预备热水,朕要沐浴。”
这一边,祝承乾回到家中,走进兴华堂,如今柳姨娘和楚姨娘搬去内院伺候老太太,再不会立在廊下等候他,加上映之和敏之也去了靖州,整个家里冷冷清清。
进门后,他很自然地往书房走,不经意瞥了眼他和妻子的卧房,发现下人们正忙忙碌碌收拾东西,不免眉头皱起,走来问道:“怎么回事?”
下人们抱着东西都停了手,一人轻声道:“大夫人要搬去城外庄园静养些日子,奴婢们正在收拾行李。”
祝承乾闯进门,见妻子靠在美人榻上,望着窗外那方方正正的一小块天空出神。
“眼下什么时候,你又闹什么?”祝承乾没好气,劈头盖脸地就问,“你这么走了,外头的人该怎么想,家里的人都快要走光了。”
“不是还有你在吗,你在就成了。”大夫人转过脸来,黯淡无光的眼神里,一片空洞,说的话也像是没有心的,“我在那里是生是死,往后公爷也不必操心了,我并不想走,但皇后下旨命我走,我也不知道她图得什么,既然还有个人关心我的去留,我听她的便是了。”
“皇后?”
“一早你出门,她就送来旨意。”
“娘娘怎么说,她已经知道王府……”
“知道,涵之走了,闵姮和项尧年都走了。”
祝承乾重重一叹,坐在了边上,挥手命下人都退出去,抬眼看屋子里一片凌乱,恼道:“你这阵仗,是一时半刻不打算回来了?”
大夫人继续望向天空:“还没想回不回来的事,只想这家里,就剩下这些东西是属于我的,我都想带走。”
祝承乾道:“你何苦来的,一把年纪了,总还在纠缠这些有的没的,你堂堂公爵夫人,到底还有什么不足?”
大夫人没有像往日那样,立刻火冒三丈大吵大嚷,反是静了须臾后,冷声说:“公爷辛苦了,您歇着去吧,我这里伺候不得你。”
祝承乾一脸的嫌恶,直觉得妻子不可理喻,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拂袖而去。
杨氏走得很是匆忙,也很低调,自然城郊庄园本就有人日常打理,扶意派人去知会一声后,这边命人准备车马,当天日落前,就把婆婆送走了。
等东苑和西苑回过神来,大夫人的马车早已出城,二夫人不敢直接去清秋阁问扶意缘故,便赶到倚春轩问儿媳妇。
但初雪什么都不知道,若非婆婆相告,她还没发现大伯母离家了。
二夫人少不得埋怨:“当初是说,你和扶意一同当家的,你别把自己看做是给她打杂的,家里家外的事,你都要放在心上,你好歹是这家里的长媳。”
初雪只听着,不说话,二夫人没好气:“别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胜亲王府一旦造反,这家里也是要变天的,将来珞儿当家做主,你就是大夫人,你看看扶意的气质,再看看你的?”
下人们送茶来,初雪亲手端给婆婆,说道:“母亲,我要去清秋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