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小沙弥端端正正合什道:“正是小僧。”
见他一本正经地,朱氏犹觉好笑,便逗他:“不知小师父怎么称呼?”
“小僧了空。”了空小和尚仍旧答得一板一眼。
朱氏也不过逗个趣罢了,便命人抓来些点心予他吃,又请教他些浅显的佛法。
那了空果然口齿灵便,有问有答,不卑不亢,倒还真有几分高僧的派头,绿藻等几个胆大的丫鬟也拿些顽话与他说笑,他亦是一派风清月明,应对得体。
正说笑间,忽有小丫头在外禀报:“禀王妃,才大管事送了信来,说是晴姑娘到府了。”
“哟,这孩子先前说是病了,我还担心她来不了,如今看来是大好了。”朱氏一派欢喜。
这位晴姑娘,闺名朱慧晴,乃是朱氏胞兄的小女儿,因生得颇有几分水秀,比另两位姑娘强上些,在朱氏看来,配徐玠是绰绰有余的了。
赏了那小沙弥一两银子,将他打发走了,朱氏便唤来葛福荣家的问了问详情,得知朱慧晴住进了早就安排好的跨院,便觉事情已然成了大半。
她相信,有她在旁推动,怎么着徐玠也会与朱慧晴“偶遇”个几回,而只要朱慧晴没笨到家,自是知晓该如何做。
心头大事已定,朱氏只觉浑身舒畅,笑着向葛福荣家的道:“罢了,便去外头散散吧,坐了半天了,也好消消食。”
葛福荣家的知道她其实是嫌寺里的铺盖太粗陋,不愿在此歇午,往年亦是如此的,便笑道:“王妃今儿可是赶巧了,这院子后头正挨着塔林,从前都封着不让人进,今年才开的,王妃要不要去那里逛一逛?”
朱氏自是无可无不可,只淡声道:“只要清静即可。可别像桃林那里,腌臜得很。”
说着还嫌弃地皱起了眉。
那桃花林游人如织,虽不是三教九流俱全,却也有不少庶民前来赏花。
朱氏自视高贵、更自诩高雅,不屑与平民为伍,更深以桃花为恶俗,是以每年暮春进香时,她从不会踏足桃林,最多远远瞧上两眼罢了。
葛福荣家的便陪笑道:“王妃放心,奴婢方才问过了空小师父了,他说如今那塔林知道的人不多,空得很。奴婢又叫小丫头去看过,真真除了清静,也没别的可说的了。”
这话引得朱氏笑了起来,翘着手指点她:“妈妈也太促狭了,当心佛祖怪罪。”
葛福荣家的忙作势轻轻向嘴上打了一下:“奴婢说错了,奴婢该死。”
朱氏缓缓起身,拂鬓道:“既这么着,那就逛逛去,瞧个新鲜也好。”
众人自应是,围随着她出了明月禅房,沿修好的石阶拾级而上,正自赏玩景物,忽闻远处“铮”一声琴音,幽远清寂,恍若明月出东山。
“这怕是那个挂单的高僧在弹琴呢。”朱氏尚还未问起,绿藻便抢先答道。
朱氏一听“高僧”二字,便再不做他想,倒是绿藻还在旁解释:“奴婢也是方才听了空小师父说的,道是这卧佛寺来了个修闭口禅的高僧,从不说话,只偶尔会在后山弹琴。”
“倒是挺雅致的。”朱氏随口应了一句。
行不多时,便到了塔林,果是静寂无人,唯松柏参天,衬着一座座古朴的石塔,说不出地清幽。
此时,那琴声也渐而清晰起来,铮铮琮琮,冲漠高远,在这松山古寺间缓缓回荡,直叫人心静神宁。
朱氏虽是个俗得不能再俗的俗人,却也为此影此声所动,一时偶发感慨,立在石塔高树下,怅然远眺。
便在此时,苍翠树影间,徐步行来一人。
那是个年约四旬的男子,青衫落拓、形貌淡雅,修长的身形似与满地绿荫融为一体,就仿佛是那松柏化生而出的。
“什么人?”葛福荣家的吃了一惊,当先喝道。
恰此时,山风乍涌,吹动着那男子的青衫袍袖翻卷,不知哪里飘来几片浅粉的落英,在他身前随风飞舞,错眼瞧着,竟大有谪仙之态。
众丫鬟一时看得都有点发呆,便连葛福荣家的亦觉方才那一喝造次了,这男子气韵超然,就算不是哪家士子,也显然是个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又岂是她这样的奴仆可以轻易呼喝的?
这一刻,并无人发现,朱氏的面色,正一点点地苍白了起来。
那青衫男子似亦颇为吃惊,此时早便止了步,从容整了整衣襟,遥遥作礼:“诸位见谅,在下寓居卧佛寺读书,偶尔散步至此,并不知有人……”
“大……大表哥。”一个声音突兀地打断了他。
他蓦地息声,看向说话之人。
朱氏怔怔地回望于他,眼眶已有些微湿,神色却已然恢复了镇定,上前两步,强笑道:“大表哥认不出我了么?”
青衫男子眉头轻蹙,似是在努力回想着什么,然而,他望向朱氏的眸光,却是茫然的:“这位夫人见谅,在下因读书伤了眼睛,不知您是……”
说到这里,他蹙紧的眉头忽然一松,失声道:“莫非是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