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寿竹闻言,倒也不曾否认,只扫了芳草一眼:“平素也没见你这般聪明。”
说起来,她们司设的差事,便是专管着皇帝与嫔妃们的床帷茵席、洒扫张设。
说白了,就是床第间那点儿事。
这事若往大里说,那是顶了天的大、大到没边儿;而若往小里说,也不过是些细枝末节而已。
然则,越是这等细处、微处,便越需谨慎处之,因为谁也不知道主子何时心情不好,若教挑出错来,谁也得不着好。
此外,因这差事常能得见天颜,是故尚寝局挑人,从来只看中一样:
踏实。
踏实办差、踏实做人,有这两样便足够了,至于那些容颜过美、精明过头、心气太大的主,则统统不能要。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奴婢,是去服侍主子的,可不是去爬龙床的,更不是去争宠的,这主次可得分清了才成。
也正因此,尚寝局的人手,便总也不足。
这两日,尚宫局的确送过几拨“芳”字辈的过来,只留在尚寝局的只有两个,芳草是其一,还有一个叫做芳葵的,今年也刚满十岁,皆是于寿竹亲自挑选的。
一来是因她们年纪小,未通人事,心性也单纯,容易调教;二来,那芳葵性情真爽,藏不住心思,而芳草的长处,便是她的鼻子特别灵,再细微的味道也闻得出。
需知“天子燕寝、嫔妃进御”,那气味也是错不得半点的,否则亦是罪过。
因此,于寿竹最近正教芳草辨香,待她学成了,必能派上大用场。
只这也是将来的事了,如今芳草与芳葵尚幼,重些的东西都提不起来,并不能服侍主子们。可不巧的是,最近陛下似是心情不错,常去各宫过夜,于寿竹忙得脚打后脑勺,百般无奈之下,只得各处暗访,希望能在那些末等杂役里头,发现一两个可造之材。
“姑姑就相中了那个挺好看的姐姐了么?”芳草问道。
好看?
于寿竹怔了怔,再细细回思,方觉出,那红药的模样确实不差,打眼瞧着,倒有几分淑妃娘娘的品格。
念及此,于寿竹不免有些踌躇。
一个女孩子,若生得比旁人好些,那心思便也要比旁人多出一倍,无事也要弄出事来。这些年她在尚寝局冷眼瞧着,这样的人委实是太多,而她们的收梢,大抵皆称不上好。
然而,转念再想了想,于寿竹却又释然。
红药再是生得好,也不过一介末等杂役,与那天上的鸾凤如何能比?
再者说,这红药既被挑去服侍主子,样貌总不会差,只消别太离格儿,其实也不算什么。
“那旁边儿那个很壮实的姐姐呢?姑姑也瞧中了么?”芳草此时又问。
于寿竹脚步一顿:“你说是把竹刷子借出去的那个?”
芳草点了点头,清亮的眼睛里,像汪着两泓泉水:“那个大姐姐也挺好的呢,一看就是个老实头。”
于寿竹被她逗笑了,向她发顶敲了一记:“人小鬼大。”
芳草“啊呀”一声,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了。
于寿竹提步前行,心下倒有两分意动。
那红梅虽行事粗疏,眼神瞧着却还清明,心地似乎也颇不坏,还知道把东西借给别人,若是做些杂活儿,倒也使得。
她细细思量着,一路径往金海桥而去,在此不提。
却说红药,费了好一番手脚,终是将恭桶里外皆洗净了,这才辞了红梅,将恭桶捧回冷香阁。
甫一跨进院门,刘喜莲便沉着脸堵住了她的去路:“怎么这样慢?这都什么时辰了?刷个恭桶用得了这么久?”
红药忙弯下腰,手中恭桶则高举过顶,直捧到刘喜莲跟前,殷勤地道:“回刘姑姑,今儿大净房人多,我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因想着要刷干净了再回来,这就迟了,您瞧,里头一点儿脏东西都没有呢。”
“哎哟,快站远些,别把水溅我身上。”刘喜莲吓得直往旁躲,两手一通乱挥,生怕被那恭桶给碰着。
虽然那是她自己用的恭桶,那也腌臜啊,她可不想挨近了瞧。
红药像是没听懂,越发将恭桶往刘喜莲跟面前送,语中尽是讨好之意:“姑姑放心,我刷干净了,一点儿不脏的,真的,不信您闻闻,还有点儿香呢。”
看着那微有些落漆的恭桶,刘喜莲直是恶心得不行,将帕子掩了口鼻,连连后退:“谁要瞧这东西,还不拿远些,讨打么?”
红药这才不往前凑了,却仍旧高举着恭桶,就像举着最华贵的皇冠。
刘喜莲直退出去老远,这才止步,眼见得红药乖乖止步,心下又是恶心、又是快意。
她这是专给红药找的不自在,就是要让她吃足苦头。
宫里实则是有专人负责换恭桶的,只消每日卯正前,将恭桶放在后角门,自有人会收去旧的、换上新的。
只是,刘喜莲特特地要整治红药一番,故这大半个月来,她每天都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