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哭得悲悲切切,泪水永远也止不住似的。
王员外也忍不住抹泪。
王家人上上下下,从主子到仆从,都期期艾艾地落下泪来。灵堂里一片哀声。
仿佛一场‘六月雪’般的冤……
人人都道三公子如何如何的孝顺懂事。
陆清峰虚虚地靠在墙上,后背撑着劲,嘴里幽幽地哼着小调:“一更更儿里,月儿照花台,卖油郎坐青楼观看女裙钗。我看她年纪轻轻,本是良户人家的女,为什么她流落到烟花门中来,年方一十九岁,好一朵花正开……”
琴琴拿眼角的余光瞥他。
丁仪风都有些哭笑不得,陆清峰这小子真是让人头痛的紧。
义父总说他淘气。
哎!
几个月没见他,气色到不似以前那般好,仿佛瘦了很多,没有血色。
一想便知是吃得不够好。
大约太挑食的缘故。
不过也没关系,丁仪风很清楚陆清峰,只要吃两顿饱饭,立时又生龙活虎。
半晌,王员外终于收住悲啼,咳嗽了声道:“道长,还请你尽快做法。”
陆清峰一扬眉:“仙女已经来了,王员外,出去为令公子看一看如何?”
天色忽然一昏,又仿佛一亮。
外面微风阵阵,太阳躲入云层,只剩下一点余晖,院子里静悄悄的,好似没了人声。
王员外满脸诧异,同母亲,妻子一起起身,踮起脚向外眺望,竟当真看到外面有几个人影。
乍看身段窈窕婀娜,到真有些仙女的模样。
他在心里念了几句经文,为儿子祈福,希望儿子在下面一切安好,幸福快乐,再也不必吃苦。
不知想到何处,王员外忽然就急切起来,携着身边的母亲妻子急匆匆出门而去。
丁仪风陡然紧张,本能地立即向自家义父靠拢,蹙眉不语。
外面似乎风平浪静,一片安详。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却本能地感觉到强烈的危险。
陆清峰神色间略显平淡,只冲陈凌眨了眨眼睛,一个跨步就消失在门外。
陈凌一怔,拉住丁仪风的胳膊,低声道:“不急,我们先看看。”
他是跟着陛下在战场上厮杀过来的,面对战争,有时候需要‘稳’,尤其是面对未知时,稳扎稳打才能最大可能地保护自己,观察敌人。
“好,这个好!”
外面忽然响起王员外的笑声。
王员外一出门,就看到一个窈窕的佳人立在儿子的棺木前,抬头冲他一笑。
这姑娘相貌清丽,乌发如云,脚下轻飘飘浮于半空,雪白的长裙垂下,侧头看他,神色幽幽,一身冷气,果真是仙女。
“我儿!你快来看看满意不满意。”
王员外激动得浑身颤抖,忍不住高声喊了一嗓子。
陆清峰轻笑:“到真能作死。”
‘仙女’瞬间消失在巨大的棺椁中,随即棺椁裂开,王三穿着寿衣僵硬地走出。
陆清峰冷下脸,忽然转头问:“王员外,你知道,如娟是怎么死的?”
王员外周围空白一片,他自己或许不知道,外人若看见他,必能从他脸上看到一团青灰色的死气,目光呆滞,举止僵硬,就连说话都比寻常慢了半拍。
“怎么死?一贱民……贱民而已。谁管她怎么死?”
当皇帝的,也不会在乎没见过的小太监死了几个!
“贱|人!”
王员外眼球凸出,狂怒道,“别以为死了就算完,我要把他们一家老小都焚尸扬灰,好出这口恶气,不,他们家姻亲故旧,九族老少,都要给我儿赔命!”
他已经把那个女人给挫骨扬灰,可还不够,远远不够!
忽然起了风,天上浓云密布,云中甚至染上一层血光。
半空中仿佛响起呜呜咽咽的哭声,仔细听又好像不是哭,到像是笑。
气氛顿时变得越发诡异,王员外却浑然不觉,抬头看过去,只见他儿子正冲他招手,王员外不自觉走过去,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几乎只是一刹那,王员外激灵一下,稍稍回神:“……儿子?”
鬼,鬼?
他儿子低头贴向他的脸,眼珠泛白,面孔僵硬狰狞,忽然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王员外两颗门牙咕噜噜掉到地上。
他茫然睁着一双眼四下瞄了几下,勃然大怒,含含糊糊地吼:“兔崽子,你敢打你爹!”
啪啪啪!
又是连着三巴掌。
王员外被打得头晕目眩,脖子都扭了,目光浑浊,甚至有些不清。
陆清峰拨了下手腕上的银铃。
王员外这才清醒,眼看他儿子站在他面前,一时惊骇欲绝:“鬼啊!”
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被两只大手牢牢锁住。
‘王三’阴测测地:“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