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
没有找到绿洲。
干粮吃得剩不下多少。
第七天。
大家渐有脱水的迹象。
已经到了连自己的尿液也要收集,却还不一定能收集得到的地步。
所有人都形容枯槁,神色憔悴。
中年夫妻,和三个年轻的姐妹,都曾掉过一次队,林见竹找到了中年夫妻一次,第二次,三姐妹自己追了上来,也是幸运。
林见竹都忍不住道:“我觉得天命在我们,这次大家都不会死,能出去。”
那也是唯一还算轻松的时刻,大家的心情不自觉变得好了些许,虽然只有一点。
(生命果然还是很宝贵。)
燕忘川轻轻抬头看了眼林见竹,用剑撑着地,慢慢地坐了下来,又缓缓地躺下去。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人看见他。
他没告诉任何人,其实早在两天前,他已经看不清楚东西,身体一阵阵地发冷,打寒颤,有时候身体滚烫地如火在烧。
燕忘川不觉得自己会死在这些伤上,他只是需要休息。
这件事不必告诉任何人,他同其他人完全没有关系,甚至连话也不曾说过。
沙子很柔软,很舒服,燕忘川有些困。
“喂!”
(果然是伤恶化了,这可怎么办!)
(大哥的金疮药应该没问题啊。)
燕忘川感觉到自己的伤口被拆开,又重新包扎,然后身体就被拖曳了半天,被背了起来。
是林见竹?
他睁开眼,看不太清楚,只是除了林见竹,谁还会做这等事?
脑子越来越沉。
燕忘川不觉得自己会死,只是,也无所谓了。
(好重,都多少日子没正经吃饭,怎么还这般重。)
燕忘川勾了下唇角。
林见竹的心声很有趣,不光是话语,还有画面,毛茸茸的,有着三色的小狗子,只有巴掌大的小白兔,偶尔还会出现无数他从没有见过,也没有吃的菜和点心。
精心烹制的菜肴可真香。
林见竹絮絮叨叨地在心声里表露他的想念。
燕忘川每每听到,就觉得心口发烫,有些晕乎的陶然,他完全不能理解。
不过感觉还不坏。
燕忘川甚至觉得,他现在都有点舍不得自己这条命。
他想活着去沙漠里的莫拓城,完成自己的承诺,然后就去江南,去京城,去吃各种美食,去看北海,去观南海。
好像眨眼之间他就有很多很多事情想做。
明明在不久之前,他什么都不想做,连吃饭都懒得吃,吃点什么东西,不过是为了延续生命。
燕忘川的额头越来越烫,身体热得吓人。
他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开口:“我叫燕忘川。”
林见竹脚下顿了顿,身体一抖,差点把燕忘川扔下去,又连忙收拢手臂,稳住身形。
“……”
(燕忘川??!!#¥%……&*)
燕忘川心中一片平和,脑子里即便被混乱复杂完全看不懂的心声糊住,依旧没有暴躁。
他的意识越来越轻,身体上的痛楚到是小了。
林见竹感觉到背后滚热的体温,心下忽然感到不妙。
(他是燕忘川!)
(他这样下去恐怕要死。)
(他死了我就能……啊,呸!)
沙漠里危机四伏,林见竹勉强自己把什么三尸虫,什么《心魔册》都暂时搁置。
(这小子看起来可不像是短命之人。)
(……爹爹说不能用那能力,可现在也没法子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要人家的秘籍,总该有所回报!)
(只当是公平交易。)
燕忘川昏昏沉沉,他的身体很累,有种希望能一直睡过去的疲惫。
从他懂事开始,他就没有停过,因为无处可停留,他又怎能不累?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身体总是累的,精神也总是累的,偏偏又停不下来。
也许,今日就是终结。
想到终结,燕忘川却有些不甘心,他终于有点想做的事,想着想着,他身体忽然一轻,精神大振,只觉得胸口滞留不去的伤痛忽然减轻了些。
还是痛,但那种连呼吸都难受的感觉,似乎已经渐渐消失。
燕忘川睁开眼,手轻轻一撑,人便从林见竹的背上落地,他摸了摸自己的伤处,目露诧异,随即蹙眉,神色凝重。
“怎么回事?”
随即,他闻到一股血腥味,却不是在自己的身上。
燕忘川的视线落在林见竹的衣襟上面,青色的衣袍渗出一片片的血丝。
(我这转移伤害的异能,连山河祭那些人都看不出异样,燕忘川应该也看不出。)
林见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