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郭汾和徐长安围在了一张大大的地图之上。
远处的山坡之上,两个道士俯视着营帐。
他们似乎能够看穿营帐一般。
“你说,这徐长安怎么话也不讲,一直盯着那张地图发呆?”
葛舟意眼中青芒再现,就盯着营帐看着,没有说话。
大大的地图铺满了桌边,姜明和郭汾两人正在热烈的交谈,还不时的用笔在地图上圈着什么。而徐长安则坐在了桌子的最低端,低着头,抠着手指头。
李道一看到这一幕乐呵呵的笑道:“这像不像当初识字念私塾的时候,这先生让我们自由探讨,这姜明和郭汾便是好学徒,至于徐长安……”
李道一笑了笑,没有说完。
作为一军之主,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窝在了角落。
葛舟意也低着头,他看着那个年轻人有些忸怩不安,几次想靠近两人,可张开嘴却没有勇气说话。
对于行军打仗,徐长安没有经验,更没有学习过。
甚至这个元帅,都是小夫子强行要来的,本以为有韩士涛在,会很轻松的混个军功,没想到事情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这不单单是越地的事,甚至整个南方都搅了进来。
他不敢发言,也没有资格发言。
只能等着两人讨论完,随后指挥着他,同时指挥着他的西路大军。
“真衰啊!”
李道一感叹了一声,不知道这种奇怪的词汇是从哪儿学来的。
“对了,你师傅也那么看好他么?我不信你真是朝廷随机派来的。”
葛舟意看了他一眼,仍然没有说话。
“你也不用否认。你别忘了,我们是邻居,自然都知道那时候的事情。”
“不过立场同不同,就不知道了。”
葛舟意眼中的青芒消失,坐了下来。
“若是打开了封印,凭你的资质,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接近而立之年了,才宗师级别。不甘心吧?你也别否认,我们看人可准了,别看你师傅一天乐呵呵的,其实他也不甘心。”
葛舟意的脸微微动了一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们呢?”
李道一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道:“现在挺好的,虽然活不了那么长,可日子却很舒坦。”
葛舟意解下背上的长剑,看着那柄古朴的长剑。虽然李道一没有明说,可他也知道了答案。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可就这样每天晒晒太阳,有什么意思。活,便活得有滋有味。”
听到葛舟意的话,李道一笑了笑:“那你看的徐长安这副模样,你满意了么?”
小道士双手纠缠在了一起,用宽大的袖袍挡住,身子也躬了起来,像一个小老头。 “若是徐长安如同姜明等人,或者表现出极高的天分,你们会杀了他么?”小道士眼中散发出紫色的光芒,同时还有着一丝丝杀意。
葛舟意仿佛没有注意到小道士一般。
“‘如果’二字往往代表着怯懦和后悔,在我的眼里,没有‘如果’。”
葛舟意说完之后便大步离去,显然不想和小道士过多的纠结于这个问题。
小道士一个坐在山坡上,看着下方那个功课做得比较“差”的学童。
他从不认为被选中的人会碌碌无为,也不相信那些人会走眼。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师父就带着他去过那座小城。
他看到过徐长安不同的样子,也知道他心中藏着的能量。
李道一还记得年幼的徐长安为了去帮姓时的那位先生找药被人欺负的样子,小长安背着比他高出半个头的背篓,跟着采药的村民上了山。
要上山便要经过河,八九岁的小长安挽起了粗布衣袖,学着大人们的样子小心翼翼的伸下脚,想淌过去。
可他的身高足足比那些大人们矮了许多,才刚刚到大人们大腿处的水已然能够淹至小长安的胸口。
他和师父就看着小长安一步步的淌过河,随后到了河岸深深的看了一眼看不到背影的采药人群,深吸了一口气,快步的朝着山上去。
每次徐长安都是最先出发的,最晚回来的。同样,他的药草也是最差,最不值钱的。
他买了几文钱,远远不够给姓时的先生抓药,便苦苦哀求药房。
药房是渭城唯一的药房,掌柜的也是渭城最会坐地起价的杨掌柜。
药房的杨掌柜自然不会同意,还踹了徐长安两脚。
徐长安只能穿着湿漉漉的衣服,拖着疲惫的身子一瘸一拐的离开了。路过包子铺的时候,买了几个馒头,回去之后烧开了一大壶水,把馒头放进水里,搅成面糊,喂给那位受伤很严重的时先生。
自己只是喝喝水,便坐在墙角发呆。
若只是如此,只能说明徐长安能吃苦,能坚持。
这世上能吃苦和坚持的人多了去了,真正让小道士改观的还是晚上的徐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