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不动就高声报唱。这里不是宫里,用不着那么大的规矩。”然后转过身来,对着匍匐跪着的嫔妃们说:“你们快都起来吧。”
这语气也是此前闻所未闻的体贴。众嫔妃满心疑惑地站起来,偷偷用眼睛盯着雒皇后看。雒皇后果然是一身素服,没有上妆,头上也没有簪花,盘了一个松散的发髻。如果不是身形略微发福,兼之气质高贵,单从这服饰和发饰来看,与一个低等宫娥几乎毫无二致。
雒皇后笑着说:“来,都进来吧。虽说这里比宫里凉快些,但现在总归还是在夏日里头。你们看那日头,辣的很,现在还没下去呢。”边说边转身进了枍诣宫,径直走到前方正中的食案边坐下来。
窦昭仪和孟婕妤各站一侧打着头,带着两排嫔妃,迈着细碎步子,快速地跟了进来,全都站定后,窦昭仪和孟婕妤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默契地整理衣衫,准备再次跪下行礼。
雒皇后却抢先说话了:“算了算了。这里只有咱们自己人,不用这些虚礼了。你们快都坐下吧。难得咱们出来松快松快。自从进了宫,拘得我都快憋闷出病来了。各宫的掌事快回去把你们主子们的清凉便服拿来。你们我这里更衣。你们穿成这个样子,我看着都觉得热。等更衣的时候,索性把脸上的大妆也洗了。爽爽利利的,咱们姐妹们吃饭消暑。”
“奴婢谢皇后娘娘恩典。”
在众人更衣梳洗完的时候,柳傩开始指挥着内侍和宫女们一盘一盘地往上端瓜果茶饮。那些瓜果、茶饮、器具,样样都十分精致华美,显然是用了心思的。这些都是此前在雒皇后宫里从未见过的。雒皇后待下极严苛,也无趣味,极少饮宴,即便是大节时不得不为之的礼仪,每一次都是庄重有余而趣味不足,雒皇后自己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甚至还时时对众人的服饰举止吹毛求疵。因此,众嫔妃无不以赴皇后的饮宴为苦事。宴人之人不友善,被宴之人不放松,每次饮宴无不草草结束、不欢而散。这在雒皇后那里都是常事,所以众人从不觉得稀奇。
正因如此,今日饮宴的一切就更加显得不寻常。大家都不说话,低着头,也不敢乱动。
雒皇后苦笑了一下,说:“今日,趁着我们姊妹们一起,陛下又不在身边,也没有那些劳什子的宫务烦扰。咱们自己松快松快,说说体己话吧。”
“是,娘娘。”
雒皇后又苦笑了一下,道:“妹妹们,这些年,我把你们拘束管制的太紧了,让妹妹们受苦了。”
皇后如此自责,绝不是什么好的征兆。从窦昭仪开始,所有嫔妃马上站了起来,一阵慌乱,有的说“娘娘言重了”,有的说“折煞奴婢了”,有的品秩低的嫔妃甚至战战兢兢地说“奴婢该死,又惹娘娘生气了。”
雒皇后也站了起来,端起案上的金盏,发现是凉茶,于是爽快地说:“柳傩,给我换樽酒来。”
见惯了雒皇后颐指气使样子的柳傩看得有些呆了。听雒皇后说完之后,站在那里呆呆的僵着,没有应声。
更令人惊讶的是,雒皇后竟然没有对柳傩动怒,而是微笑着,侧了侧身,调侃道:“大长秋大人啊,给我换樽酒来吧。”语气颇为诙谐,没有一丝一毫气恼。
柳傩愣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到皇后并未生气,因此十分识趣地堆笑着,语态轻松地说:“娘娘折煞奴婢,折煞奴婢了。请娘娘恕罪。奴婢方才有些出神了。请娘娘恕罪。请问娘娘今日想饮什么酒?”
“有什么酒?”
“娘娘,今日的酒有三种,有上谷郡国贡来的新法酿制的葡萄酒,有湫水郡国贡来的米酒,还有迦南郡国贡来的野果酒。都用大冰镇着放在偏殿呢。”
“很好。就给我来迦南郡国贡来的野果酒吧。在各位娘娘的食案上把三种酒都摆上,让大家随意取用吧。”雒皇后看着众嫔妃都还兀自站着,于是又笑了,说:“你们都坐下,都坐下呀。”
“喏。”
三种酒用三种不同的容器盛着。迦南郡国的野果酒用的是迦南郡国特有的紫竹筒,湫水郡国的米酒用的是湫水郡国特有的白陶双耳壶,上谷郡国的葡萄酒用的是琉璃瓶。相应的,饮用这三种酒的也是不同的器皿,野果酒配的是绿竹根雕樽,米酒配的是白陶凤尾樽,葡萄酒用的翡翠牡丹樽。
雒皇后示意柳傩给自己跟前的绿竹根雕樽里倒满果酒,然后吩咐柳傩张罗着给众嫔妃跟前三种不同的樽里都倒满酒。雒皇后环顾了一下众嫔妃,说道:“你们喜欢喝什么酒,随便取用就是。今日,我们要学着陛下平日里饮宴的样子,开怀畅饮。我今日也有些话要说。我先把话说在前面,你们不要动不动就起来赔罪、谢恩,咱们就这么都坐着,好好说说话。今天,咱们就不讲那些大规矩了。”
所有的人都心里不安起来。雒皇后如此反常,实在让人心里不托底。
雒皇后正襟危坐,说:“咱们都是姊妹,一同服侍陛下,一同抚育陛下的子嗣,是一家人。实话实说,这些年,我待你们太苛了些。”
坐在末座的低等嫔妃们又有几个人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雒皇后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