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大军都动起来,开始分批撤离。
王禄将诸事安排妥当,请了贺兰勤来大营喝酒。
三碗下肚,王禄拿衣袖蹭过嘴角大喊“痛快”。贺兰勤向来长衫广袖飘逸出尘,坐在军营大帐里毫不拘谨,亦是偌大海碗一饮而尽,给足了面子。王禄军中厮混多年,最是看不惯那些惺惺作态故作斯文之辈,贺兰勤无疑很对他的胃口,对自己的任务也多了几分自信。
“贺兰老弟,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客套话咱就不多说了。你也在我们都城做了几年的官,皇上对你不薄吧?”
贺兰勤微笑:“礼遇非常,不胜感激。”
王禄咧着嘴,一边笑一边点头,让人忍不住担心他嘴里涎水会不会流出来。“听说贺兰公子同大殿下关系非比寻常,皇上以及殿下都希望贺兰公子闲暇能在庆城多住些日子。若不喜欢武职,满朝官职,大可随便挑嘛,哈哈哈……”
贺兰勤微笑着给两个人都倒满:“离家数年,如今第一要务是回云州向叔父请罪。其次大仇得报,亦当父母坟前焚香告慰,至于其他,一时倒也没有多想。”
王禄伸手拉住他手腕,唯恐他跑掉一般:“这一路也要走上几日,闲了可以想想,这天下虽大,可容人,又能过得舒服的地方不多。大殿下那里,随时给您留着地方!”
贺兰勤仰头喝了酒,笑的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王禄挠挠头皮,还不行吗?“咱不说别的,你若是一个人去哪里都好说,若是想娶妻生子,就得找个好地方,能容人的好地方。”
这话也算十分诚恳了,王禄这样的粗人说不出什么太讲究的,但意思是这样没错。
贺兰勤依旧笑着,不点头也不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端起酒碗:“喝!”
回到宫城已是天黑,贺兰勤被阿卢搀扶着送回房间。摆摆手免了他照顾洗漱,贺兰勤靠在门上,听着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抬头看向窗帘位置。
花团锦簇的织锦窗帘动了动,走出一人。
贺兰勤:“人赃并获,偷东西偷到我房里,你算是第一人了。”
鹰绰大摇大摆走出来,摊开双手:“我偷什么了?”
“要搜身才知道。”
鹰绰:“喝了酒的人果然更不要脸一些。”
“或者,是来偷我的?偷走吧,我不反抗。”
贺兰勤径直拉着她坐到榻上,很自然的把她圈在怀里,歪着头,脸贴着脸。“我喝多了,头晕。”
“喝不了还喝,活该。”一想到自己酒量比他好,鹰绰忍不住偷笑,都说酒后吐真言,可以试试。
贺兰勤:“我高兴,我的仇终于报了。”
“嗯,恭喜你啊。”
“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嗯……”
“你还没答应嫁给我。”
这话题跳的也太快了。鹰绰笑道:“你也没问我啊。”
“我没问过吗?我现在问,你愿意嫁给我吗?”他抱的更紧了些,生怕她不答应,要禁锢在自己手里。
“贺兰勤,你为什么喜欢我?”这个问题在鹰绰心里埋了有些日子了,就算无人当面提及,静下来独处时,鹰绰免不了琢磨一番,论家世,武功,甚至容貌,贺兰勤都无可挑剔,她就差了不少,在旁人眼中,实在是高攀的有些费力。
贺兰勤快要睡过去了,闻言睫毛动了动,费了老大力气撑起眼皮。“我,今天,就不告诉你。”
“那要什么时候肯说?”
“新婚之夜,你问什么,我答什么,绝无虚言……”
鹰绰失笑,略一用力挣脱他站起来,架着他扶到床上,又去取了湿帕子给他擦脸。
“贺兰勤,你同你二弟关系如何?我知你无心贺兰家偌大家业,可是他能容得下你吗?”
“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只听到这一个字,后面的几个字根本分辨不清。
“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尚且为了家产大打出手,更何况你们这般。他母亲害了你一家,他却因你没了母亲,失了父亲,你们之间,已经无法算得清到底是谁欠了谁。你以为,一个贺兰家给他,就能抚平一切吗?”
她坐在床头,手指理顺他的头发。她弯腰,嘴唇在他额头上轻轻碰了下,“虽然不明白族长的意思,不过,这件事对你来说不算坏事,你不会怪我吧。”
夜深人静,突然响起警报,先是一个声音大喊:“刺客!”随后是更多的“捉刺客!”“来人啊!”……
寂静的宫城登时喧闹起来。
出事的地点是马钢寝殿附近,守卫们自然想到是马骋带人从密道潜入进来了,一时警报之声连绵不绝,大部分人手都朝着那个方向冲去。已经陷入沉睡的人们被警醒,有的出门查看,有的被侍卫们小心的护在房中。
贺兰贤被惊醒,歪头问:“出了什么事?”
“回二公子,有刺客出现,怀疑是马骋余孽从密道潜入,已经分派了人手过去了。”亲卫们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