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让在御史台当差虽只有三个多月,可手头总算还积攒了一点俸禄,两个月前他与桓陵闹僵,离开侯府,起初借住萧晔在西州城附近的别院,早前已搬了出来,听闻他在御道东边看中了一套三进式的院子,奈何囊中羞涩,还不足以应付建康的房价,只好跑到房价稍微便宜一点的北市去,暂且租住一套二进院。
如今已过了午时,尤校匆匆忙忙的赶到北市,寻到桓让那座不大体面的府邸,看府门前并未停马车,这才松了一口气,谢徵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赶在桓让回府之前将状纸送到,这样,等到桓让进府门的时候,就可以看到状纸了。
按照她的计划,桓让紧接着会火速赶往宫中,而这个时候,她也会在式乾殿待一会儿,以便确认他到底有没有去面圣。
北市位于皇城之北,而凡是臣子进出皇城,一律只可能从皇城之南走,即宣阳门。所以桓让平日上职散职,都要好一会儿。
尤校寻到桓让府邸,见府门口一个门房把守,赶忙走过去,先是假模假样的问了一句:“请问桓使君在吗?”
门房将尤校从头到脚先打量了一番,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谁呀?”
“哦,就是受人之托,来给桓使君送一份状纸,听闻桓使君,是御史台的贵人呢,”尤校说着,已将怀中的信取了出来,递到门房跟前。
可门房却并不来接,反而说:“递状纸你递到这儿来干什么,送到御史台去啊,这是我家郎主的私人府邸,又不是办公的地方。”
“不是……”尤校佯装为难神色,说道:“那御史台可是在皇城里面呢,在下如何进得去?这不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送到桓使君府上来的?”
门房不依不饶的,横竖就是不肯接,听罢又说:“郎主还没回来,你等到他回来再说吧。”
尤校无奈,只得从袖袋中掏出一吊铜板来,同信一起塞到了门房手里头,笑眯眯的说道:“这里头可是状纸,你也知道你家郎主是在御史台当差的,事关重大,可不能有什么闪失的。”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门房一见着铜板,瞬间像变了个人似的,拿着这一吊铜板和信,也冲尤校笑了笑,说道:“那也行,等到郎主回来,我就交给他。”
“那就,有劳仁兄了。”
尤校说完,这边转身走下府门前台阶,转身之际亦是立马就换了一副面孔,得亏他身上还带了点铜板,要不然,碰上这种没眼力见儿的门房,怕是得甩脸子了!
门房见尤校走了,便拎着串铜板的红绳,望着这为数不多的铜板数了数,扭头望着尤校走的方向喊了句:“就给十几个铜板!打发要饭的呢!”
说完又很是不屑的啐了一口,而尤校躲在暗处,听到这话,望见门房那副市井小民的嘴脸,却只能忍着。
话音落下,再看府邸东边拐角的路口处,一辆青蓬顶的马车快速驶来,门房赶忙将一吊铜板藏进袖袋里。
尤校见门房藏起钱,便知是桓让回府了,于是又躲深了些。
而后果然就见马车停在府门口,车夫跳下马车,将马扎放在地上,旋即又掀开马车的门帘,这才见桓让慢慢悠悠的走下来。
“郎主!”门房屁颠屁颠的跑下台阶,走到桓让跟前,将信送上,说道:“郎主,刚才有人将这个送来,说是一定要交到郎主手上。”
“什么东西?”桓让也不着急将东西接过,只是往台阶上走,直至门房跟在他身后说:“那人说里头是一份状纸。”
他到这时才提起神儿来,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门房,诧异道:“状纸?”
门房点了点头,再次将信递过去,桓让这回才伸手接过,一边撕开信封,一边嘀咕道:“状纸怎么送到我这儿来了……”
待他打开状纸过目,尚未看完时便急忙问门房:“你说那个送状纸的人呢,他去哪儿了?”
“他刚走,”门房伸手指了指尤校离开的方向,桓让当即说道:“快去把他追回来!”
“哦……是!”门房说完,又急急忙忙跑下台阶,正要追去,桓让却又将他叫住:“不必追了。”
桓让看着状纸上最后两行小字,抬起头来自言自语道:“司隶府……居然还送了一份去司隶府……”
他像是在思忖着什么似的,忽而又跑到马车旁,只说一句:“进宫!快进宫!”
说着,也顾不得什么主子的尊贵体面,自己就拿起马扎放在地上了,继而登上马车,又催促车夫道:“快点快点!动作快点!”
尤校望着马车驶离府邸门前,这才安安心心的回回府去。
皇宫止车门外,谢徵刚刚走下牛车,尤检坐在辕座上等候,谢徵则带着玉枝一同进去了。
“娘子,您确定…他一定会亲自向陛下禀报此事么,若是他把状纸送去御史台,那这件事情,外家郎主恐怕也要被牵连进来。”
连玉枝都看出来谢徵想利用此事来对付桓让了,她却是担心阴差阳错,倘若桓让将状纸送到御史台,到时这桩案子便成了李叡来接,将来谢贵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