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晔倒是不急着搭理他,径直走进客堂,跽坐于胡凳上,直至整个人都安稳下来
,方才冲桓让抬了抬手,示意他直起身,嘴里头问道:“今日过来,可是有事情要禀报?”
桓让也不急着回话,只是从袖袋中取出一片巴掌大小的木牍来,呈至萧晔手中。
萧晔接过木牍,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左手居下托着,看木牍上所画,是在后宫宝华门外,一个身穿长及脚背的朝服,头戴九旒平天冠的男子站在宝华门前,而另有一个宽袍大袖,头顶士子介帻的文人站在男子面前,正点头哈腰的说着什么。
平天冠乃是皇帝与诸侯王,以及三公九卿上朝是所戴,皇帝所戴的平天冠乃是十二旒,皇太子与诸侯王九旒,三公八旒、诸卿六旒。
不过,萧赜的平天冠,却加了以旒,为十旒。
萧晔一见这木牍上所画的那一位,头戴九旒平天冠,便也猜到是何人了,于是问道桓让:“这是三哥?”
“确是临川王,”桓让好像自以为立了功一般,说话间都自鸣得意。
萧晔又问:“那旁边这个又是何人?”
“公车令朱汾的弟弟,出身吴郡朱氏的郎君,名为朱涣,表字玉显。”
萧晔轻蔑一笑:“他还想拉拢吴郡朱氏!”说着,右手一抬,立于右侧的刘放,便正好接过木牍。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萧晔掰了掰手腕,并未抬头,口气依然略显懒散。
桓让成竹在胸的禀报道:“这是下官手下的御探呈上的,说临川王受这朱郎君献计,与谢贵嫔密谋,有意让司农卿陆惠林向陛下请命,安排给事中负责押送粮草一事,下官心想临川王如此筹划,定然别有用心,便赶紧将此事禀报给殿下了。”
御史台自来有监察百官之责,养了众多耳目,这些耳目,有美名曰“御探”,职责是当一个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的密探,专门监视文武百官,这些御探皆是御史台千挑万选出来的目不识丁之人,可这些目不识丁之人,必须得有一项专长,那便是绘画,不求画工有“顾陆”那般精湛,只求能画出个大概。
因为他们在履行监视百官的职责之时,如若发现有谁不轨,便要将现场情景画于木牍之上,交给自己的对接人过目,再由对接人核查,最后呈给中执法,也就是御史中丞。
而桓让负责的,正好就是皇城内的监察之职,他手下的御探,皆是内监宫娥,分散于皇城四处。
所以桓让的差事,的确是个好差事,但凡皇城内有任何风吹草动,只要被御探揪到了,他必然知晓。
这也正是萧道成最忌讳御史台官员拉帮结派的原因!
“押送粮草……”萧映说着,这才抬起头来,思忖道:“他们莫非是想在粮草上下手?”
站在一旁的刘放也斟酌了一番,言道:“殿下,卑职以为,临川王意在栽赃嫁祸,他如今安排给事中押运粮草,定会命人在半路上将粮草劫去,要么是治给事中个办事不力的罪,要么,便是要陷害给事中私吞粮草。”
桓让继而也说道:“听御探说,临川王在含章殿的时候,曾提及要为谢贵嫔报骠骑将军灭门之仇,下官想,他们此番,必是想陷害骠骑将军与给事中父子私吞粮草。”
萧映如此安排,其意昭然,萧晔又岂会不知,他讥笑:“就凭他那点本事,也想算计本王?不自量力!”
“现如今殿下已知他要如此算计,定然要有所防备。”
“那你倒是说说,本王该如何防备?”萧映侧目睨了桓让一眼。
桓让道:“依下官愚见,不如让给事中主动向陛下请命,前往九真郡押送粮草,不过,要让司农卿随行,如此一来,即便路上当真出了什么事,那便是司农卿的问题了,殿下您想,现如今骠骑将军正在去往九真郡的路上,急需粮草支援,那粮草出了什么问题,陛下总不会怀疑到骠骑将军的儿子头上吧!”
“嗯,”萧晔一番思量,认可的点着头,说道:“的确是个好计策,那就照你说的去办吧,本王即刻就召沈文和前来商量。”
桓让看了眼被刘放握在手中的木牍,试探般的询问萧晔:“那……这木牍还要不要呈给御史中丞?”
“不必,”萧晔给刘放使了个眼色,只道:“拿去烧了。”
刘放点了一下头,这便将木牍拿了下去,桓让而后也作揖:“下官告退。”
下昼的时候,谢徵受萧赜之邀到太子府作客,二人坐在玊园前的院子里喝茶,直喝到傍晚,夕阳西下之时。
尹略忽然至此,禀道:“殿下,给事中沈文和今日向陛下请旨,要前往九真郡押送粮草,眼下太仓已备好粮草,只待明日启程。”
“押送粮草?这不该是司农卿操心的事?如何轮得到他?”萧赜微微有些诧异,陆惠林是老三的人,沈文和作为老五的心腹,同他们可一向都是死对头,如今又怎会与陆惠林来往?
“此事卑职起初也不相信,可却是千真万确之事!而且不单如此,卑职还打听到,沈文和过后又向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