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徵与桓陵在冬月中旬启程回朝,一行人原也是能赶在腊月中旬时赶回建康的,可寒冬腊月,多地都下了雪,路遇大雪封山,难免会有耽搁行程的时候,不过,四人也赶在年三十当天抵达建康了。
昨晚建康也下了不小的雪,以至地上有两寸厚的积雪。
恰好今日就是除夕,府里上上下下都张罗着年夜饭。
马车才进城的时候,侯府便收到消息说桓陵和谢徵已经到建康了,门房欢欢喜喜的跑去知会桓让,彼时桓让站在桓陵的书房中,正提笔亲手写春联。
门房高兴得忘了敲门,直接就开门进来了,说道:“二郎君,县侯和谢娘子回来了!”
桓让闻知桓陵回来了,心里头“咯噔”一下,他拄着毛颖,一动也不动,已然走神了,门房见他好像没有半点欢喜,不免诧异,于是轻唤:“二郎君,您怎么了?”
门房这一声唤,方拉回桓让的思绪,他反应过来,忙应道:“哦,没怎么,你方才说,大哥他们到哪儿了?”
“已经进城了,”门房说话间,由衷的欣喜,相比之下,桓让脸上的笑,便略显平淡的,他只道:“这是好事,快吩咐厨房烧点热水,给大哥他们接风洗尘。”
“诶,奴这就去,”门房关上门离开。
桓让仍然拄着毛颖,见毛颖上的余墨滴在略显暗红的正丹纸上,晕染了写得极好看的字,他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毛颖,随后又冷哼一声,便将毛颖重重的拍打在书案上,显然很是恼火。
未多时,桓陵一行人便已赶到侯府,马车停在侯府门前,桓陵先下了马车,而后又搭了把手搀扶谢徵下来。
谢徵望见满地的雪,深知自己已错过了建康的初雪,心中颇是惋惜,她恐怕是爽了顾逊的约了。
桓让迎了出来,望见桓陵,故作欣喜若狂的姿态,一来就扑进桓陵怀里与之相拥,说道:“大哥总算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外头冷,进去说,”桓陵推搡着他进府。
谢徵跟在他们兄弟二人身后进去,玉枝和曾琼林则是殿后拿行李。
门房搓了搓手,冲着谢徵笑呵呵的,憨憨的说:“谢娘子,这一路上冻坏了吧?”
“是挺冷的,你们也多添几件衣服,别冻着了,”谢徵对待府中下人向来很和善,她眼望着桓陵已经走远,便暗暗问门房:“建康什么时候开始下雪的?”
门房想了想,“早就下了,上个月月中就下了,一直就没怎么停过,断断续续的,好不容易雪消了,昨晚又下了。”
“哦……”上个月月中,想必她还在平城时,建康的雪就已经下下来了。
谢徵带着玉枝径直往后院走,一进院门便吩咐玉枝准备热水伺候她沐浴更衣,待盥洗梳妆完毕后,她又精挑细选找了件披风系上,同玉枝道:“随我去顾家。”说完主仆二人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年关已至,大街小巷,家家户户,无一不是张灯结彩的迎新年,顾家亦然。
谢徵与玉枝已赶到顾府门前,已劳烦顾家的门房进去通传了。
彼时顾逊与顾遇两兄弟正搀扶着母亲顾陆氏站在前院望着家奴贴春联,四郎顾选则亲自指点家奴这春联是贴正了还是贴歪了。
门房匆匆忙忙跑过来,向顾逊禀报:“七郎君,外面有位娘子找您。”
顾逊一愣,还没来得及答复,顾遇就打趣道:“娘子?什么娘子啊,七哥,前阵子母亲还说要给你说门亲,你自己倒是不声不响的把姑娘给带回来了!”
“莫要多话!”顾逊嗔怪,顾陆氏亦是欢喜的问:“子庚啊,是哪家的姑娘啊?快叫进来让母亲瞧瞧。”
顾逊也正不知是何人来访,门房回了顾陆氏,说道:“那位娘子说她姓谢。”
谢娘子?是她!她回来了!顾逊又喜又悲,他如今已猜到她就是谢昱,自然想避着她。
顾陆氏也霎时间就变了脸,她不悦道:“怎么又是姓谢的!”
“母亲,她不是陈郡谢氏,她是会稽谢氏,”顾逊辩解了一番。
一旁的顾选思忖又思忖,斟酌又斟酌,试探的问:“子庚,你说的那位谢娘子,不是叫谢徵吧……”顾选在朝为官,多少也听过谢徵的名号,说起建康有位会稽谢氏娘子,哪个想到的不是大名鼎鼎的谢棋士?并非全因她棋艺高超,更多的是因她的模样。
顾逊沉默,已是默认了,顾选有些恼火,轻斥:“我听闻此女子长得极像谢昱,你该不是因为这个才同她来往的?”
“子丁,你说什么?”顾陆氏愤然道:“你说她长得像谢昱?”
顾选颔首,顾陆氏这便又将目光定在顾逊身上,她问:“你说,这到底是真是假!”
其实她心里头也有数了,多问一嘴,只是不敢相信。
她还记得七郎前阵子曾问过她,吴郡顾氏是否当真不可与陈郡谢氏通婚,那时她还诧异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如今可全明白了!
顾逊依然沉默,顾陆氏气极,指着顾逊骂道:“又是姓谢,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