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自来人烟阜盛,街市繁华,即便不是什么节日,街道上也总是人来人往的,秦淮河两岸就更不必多说了,每天这个时候都熙来攘往,络绎不绝,街道两边都陈列着贩卖各式物件的摊子,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的,颇是新鲜。
谢徵吃过早膳,正闲来无事,便一个人来此赶赶集,适才挑了把精致好看的团扇,付过钱后正要去别家看看,却听身后不远处一阵嘈杂喧闹,她扭头望了一眼,就见那处有十来个年轻娘子正围观着什么人,似有个郎君夹在人群当中。
那些娘子一个个都是副如痴如醉的模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这位郎君好生俊俏”、“好个玉面郎君”、“这副皮相,可比女人都要好看呢”……诸如此类的赞叹,想必她们正围观一个长相俊美的郎君。
此时那位郎君是背朝着谢徵的,另她看不清他到底长了一副多好看的脸,她便只轻轻笑了一声,就回过头要往别家去,却在此时听身后传来一声唤:“德音!”
谢徵再回首,就得以看清那位被围观的俏郎君的尊容了,可他竟然是桓陵!
她捂嘴偷笑,却不过去替他解围,只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而桓陵本欲挤出人群朝她那儿走,却被那些娘子围住,他心生一计,小声说道:“休要拦我!前面那个悍妇是我夫人,你们再这样缠着我,她可要动手了!”
话音落下,那些娘子有的仓皇而逃,有的满脸怨色,有的伤心而去,总之是都散开了,却都在临走前回头看了谢徵一眼,谢徵疑惑,待桓陵走来,她立刻就问:“县侯同她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吓唬吓唬她们,”桓陵说完忍不住发笑,谢徵尚不知他所笑为何,只打趣道:“县侯往后出行,还是坐车的好,不然,又要像方才那样,被当成猴子一样围观。”
“我今日不过就是出来走走,谁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好在碰到你了,”桓陵又提方才的事,谢徵却无心细听,她望见旁边贩卖珠花首饰的摊子,便两腿不听使唤,不由自主的走过去瞧了。
摊主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见谢徵走过去,自然是一顿吹捧,谢徵拿起一支簪子细细打量,桓陵这时也走了过来,摊主像是吃了半斤蜜似的,夸赞道:“这位郎君生得好看,您夫人更是美若天仙,就是头上太素净了,可巧奴家这儿这么多珠花,您不妨多挑些送给夫人。”
桓陵听摊主如此称呼谢徵,嘴上没解释,心里头更是暗喜,谢徵却是喜怒不形于色,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可握着簪子的手停顿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的。
此时摊主又说:“您夫人若戴了奴家这儿的珠花,那可就真成天仙了。”
“那是自然!”桓陵开口应和,谢徵却面露不悦之色,她当即将手里的簪子甩了,丢在摊子上,而后便转身走开,摊主怔住,愣愣的问桓陵:“您夫人这是……”
桓陵讪笑一声,忙道:“她一向喜怒无常,脾气大,都怨我,把她惯坏了。”
他说罢,又从袖袋中掏出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来,与摊主吩咐道:“这些首饰我都要了,晚些时候打包送到永修县侯府去,就说是送给谢徵娘子的,有劳了,”他将钱袋送到摊主手上,也不等摊主说话,就匆忙去追谢徵了。
谢徵先回了侯府,玉枝等在前院,一见她回来便急忙禀报:“娘子前些日子吩咐奴调查杨庚秀,方才线人便回了话来,说看见他昨晚鬼鬼祟祟的去了御史中丞张苟府上,还在那儿待了好些时候才走,奴怀疑他是张苟的人。”
“张苟?既是效忠张苟,那就该是萧晔的人了。”谢徵并不诧异,似乎此事就在她意料之中,她早对此事有所怀疑了,杨庚秀出身弘农杨氏,怎么可能会效忠萧赜,况且他的兄长杨鸣之前不久才因为萧赜而被革职,杨鸣之且又因此自缢了,就凭杨鸣之的仇,杨庚秀也断不会对萧赜忠心啊。
“我去趟太子府,拿我的冪篱来,”谢徵才说完,玉枝还未来得及答应,便有个门房匆忙来禀:“谢娘子,太子来了。”
谢徵愣了一下,自语道:“正想去找他呢。”
话音未落,就见萧赜拉长着脸走过来,谢徵不解,迎上去问:“何事惹得殿下这样大动肝火?”
萧赜道:“昨日商讨之事,方才早朝,岳祖正要请父皇定夺,谁知…竟让人捷足先登了!”
谢徵一时没领会他的意思,追问:“殿下这是何意?”
孰料萧赜愈发愤愤不平,“你我昨日商议,擢升顾逊为尚书省左仆射,以右仆射填补左仆射的空缺,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可老五却向父皇举荐了一个外人就任,这左仆射一职非同小可,孤原以为父皇不会理会,可谁知他竟然想都没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何况那个人,他此前从未入仕。”
“武陵王举荐何人?”谢徵固然诧异,倒也颇是冷静,尚书省左仆射的确是份好差事,不过…丢了倒也不可惜,毕竟,尚书省官衔最大的害属尚书令,眼下只要有裴封之便足矣,至于日后,架空了那新来的生人便是了。
“义兴,周绪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