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艳进了堂屋喊了两声奶奶,打过招呼后, 跟着洪顺去了隔壁他的屋子。
“你家这是怎么了?”刘艳坐到火盆边, 悄声问道, 在她印象中, 洪顺的姨奶奶再和气不过的人,每次来洪顺家, 逢人两只眼睛笑眯眯的。
“姨奶奶想请我们去她家一起过年,说我们家过年只有祖孙俩人太冷清了,奶奶不愿意去, 和姨奶奶争了两句, 姨奶奶说,我奶奶不疼孙子, 我奶奶就说让我跟姨奶奶过去, 没想到姨奶奶竟然一口答应了, 我猜到她的主意,是想着我都过去,奶奶一定也会跟过去,只是我哪能留奶奶一个人在家里。”
“况且, 姨奶奶连重孙子都快要有了,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没有分家,说是热闹,事非也不少,我不愿意去, 刚才谈僵了,正好我看到你来了,索性借个机会逃开来。”
洪顺说完,倒了杯热糖水,递到她手中,“好了,不说我家了,你是怎么?又让你妈赶出来了。”
“唉呀,差不多算是。”
“你们上午去公社集市,好玩吗?”
“挺好的,集市上人很多,东西也很多,又不要票,我妈买了一些好吃的,下次我大哥过来,让他带给你尝尝。”
“早知道,就跟你们一起去了,”洪顺转身从靠墙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玻璃瓶,四四方方带有棱角,大约三寸见方,递到刘艳面前,“这个给你,是我在海城的一个通家叔叔寄过来的,你拿回去擦冻疮。”
刘艳看到瓶子正面‘凡士林’三个大字,眼睛一下子亮了,却在听到对方说让她拿回去擦冻疮时,摇了摇头,“我不能拿。”听人说,这个东西擦冻疮有用,上次大哥刘军去县里,她妈让大哥特意去找了小叔,想买一瓶,可惜,百货商店卖断了货,最近也一直没有来货。
想来,洪顺是听大哥说过这件事。
但她不能凭白收,这东西是工业制造品,要去商店里才能买到,不是一点小吃食,更不像农田里或山中出产的作物,在乡下容易获取一些。
“你拿着,我家还有多余的,寄过来不只一瓶。”
刘艳一听,刚想说付他钱,洪顺似看出她的想法一般,又道:“我不是让你白拿,有事要请你家帮忙的。”
“你先说什么事?”刘艳没有立即松口。
“你家上次弄的那个小鱼仔,味道很不错,只是我奶按照你妈说的方法,弄出来的味道总不对劲,带着一股子土腥味,家里还剩下十来斤,想请你妈帮忙把我家的小鱼仔给烘炒出来。”他家不是队里的人,没有工分,户口也不在这里,原本不能买队里的出产,只是今年队里大丰收,队长念着上辈子的情谊,特别照顾,才允许他家用钱按市价购买。
“这个是小事,我妈很乐意帮忙的。”刘艳回道,提了个建议,“你看这样吧,我按市场价付钱给你,当是向你买的。”
说完,不让对方拒绝,又继续道:“我哥去百货商店买,也是要付钱的,而且有钱现在也买不到,说起来,还得谢谢你,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你别再推了,要不然,我是不敢收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弄得洪顺倒不好推辞了,只好答应了。
又听刘艳小声说道:“是真的要谢谢你,你是不知道,我家买了猪肉,我妈煎了猪油后,看着我的手冻得厉害,开始用冻成糊的猪油给我擦手,谁知前天在路上和我奶迎面过身时,不知怎么让我奶那灵鼻子给闻到了,还朝我骂了句败家。”
“我现在都躲着我奶走,只要看到她,离得还有八丈远的距离就开始绕道,我奶那脾气,每次骂我们小孩就算了,明明骂着我们,却能一下子扯到我妈身上,然后开始骂我妈,我实在不想,我妈和她为了这点子破事去吵一架。”
洪顺听了,顿时感同身受,只觉得乡下的老太太大部分都是这样,一个个都太爱惜东西,压低声音和刘艳说道:“我姨奶奶也这样,今天中午头一回留在我家吃饭,我奶奶做饭时,倒了一勺油,我姨奶奶在旁边看了,摸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浪费,最后亲自动手,把倒进锅里的油,舀了一大半上来,剩下的只够擦锅,估计我奶,以后再不会留她吃饭了。”
说着,想到当时的场面,烧红的油舀出来,又溅出不少,人忙不迭地闪躲,灶房里差点弄得人仰马翻,伴随着姨奶奶夸张的数落声,洪顺只觉得很搞笑,透着纯朴而浓厚的生活气息。
等到洪家姨奶奶走了,洪顺才放刘艳回家。
刘艳到家后,把凡士林的事和她妈说了一遍,她妈立即放下手中的抹布,洗了下手,接过那瓶凡士林看了下,笑道:“是要好好谢谢人家,你二哥刚回来,在前院,你去把他叫回来,让他陪你一起去洪家,把那十几斤鱼提过来,我晚上帮他烘好。”说着,转身去取钱。
旁边正在搬箱子的刘春生听了,幽幽地道了句,“送给你,你就接着,怎么还要给钱,分这么清干嘛?”
“你胡说什么,人家东西不是钱买的呀。”陈春红没好气斜了眼刘春生,“再说了,这东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