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军跟着腼腆地喊了一声六伯娘。
那位面色黧黑的妇人点了点头,夸赞刘军,“你是军子,长得可真俊,比你家五叔还俊,真不像咱们村里人,养得像城里人,这么俊的娃,你三伯真狠心,养得好好的,怎么把你送回来了?”刘老头家老三生了个儿子,把侄子送回来,这件事,村里大家都知道,说嘴说闲话的,不在少数。
刘军有些不自地避开了。
听着这位六伯娘三句话不离挑拨,刘艳很不喜欢,这人和老刘家的关系怎么样,她不知道,但和她妈的关系肯定不好,一看就是个拨弄事非的,遂开口道:“ 我哥是我爸妈的孩子,又不是三伯家的孩子,当然要回自己家。”
被个孩子驳了话,那位六伯娘顿时心里不舒服,看向刘艳时,因她没在村里出现过,打个顿,想起她是谁,“哟,你是老四家的傻女……”
“我妹妹不傻了。”
刘华看到妹妹被人说傻子,也不管长辈不长辈,气呼呼地打断了六伯娘的话,然后就要拉着妹妹走开,他不要让妹妹留下来被围观,没见已经下田的人都有在探头的。
话说,村里的人早就听说了,前些天上池塘刘老头家的傻孙女,突然变好了,不傻了,眼下村里的娱乐少得可怜,所以这一类的八卦新闻,大家都特别感兴趣,叫上池塘刘老头,是因为刘艳他们家门前的那口大池塘,名唤上池塘,村里的老头,大多姓刘,为了区别,要么叫名字,要么以他家附近的一些特殊标志称呼。
刘艳不想灰溜溜地走,觉得这是一个正名的机会,对着二哥眨了下眼睛,挣开二哥的手,转身走到六伯娘面前,两手抓紧斗笠的边缘,微仰起面,甜甜地喊了声六伯娘。
然后故作天真道:“我之前是生病了,不过现在已经好了,我妈应该和大家都说过,六伯娘怎么不记得了,是不是得了健忘的病,我妈说,人要是病了,要及时找医生治。”
说完这话,也不等六伯娘的反应,刘艳立即拉着二哥离开。
她的声音不小,周遭离得近的人,有听到的,更有聪明的人,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不由当场哈哈笑了起来,没一会儿,那一片稻田区就传来一连串的笑声。
爱说事非、爱扯东家长西家短的大树媳妇,竟被个孩子取笑了,骂得病了,骂她的,还是她曾嘲笑的傻女。
大树媳妇即指刚才那位六伯娘,她男人叫刘大树,是刘艳家隔了两个房头的堂伯。
六伯娘在反应过来时的那一脸酱色,离开的刘艳自然没法欣赏到,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让天上炙热的太阳光,还有对面的那座山,以及周围能看得见的山头给转移了。
整个人似霜打茄子一般,没精打采的。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山上会这么干净,长满了茶籽树,结满茶籽的茶籽树,除此之外,整座山连一根杂草都没有,谁来告诉她,山上的蘑茹、野猪、野果等一切野物跑哪里长去了,刘艳沮丧极了。
她要是提前一个月过来,或许还能摘一摘茶树上结的猫耳朵和茶泡吃。
“那座山,是我们队里的,”
刘华见小妹盯着对面的那座茶籽山出神,忙地给妹妹介绍,“队长每隔一个月会组织大家上山清理杂草,所以茶籽树长得比其他村都要好,每年结的茶籽也是最多的,去年我们生产队在县里还受到了表扬。”
说起这番时,刘华满脸的骄傲,仿佛感同深受,作为刘家村生产队其中的一员,是件很荣誉的事。
刘艳简直没眼看,在一瞬间的失望与沮丧之后,她想起了一个问题,“二哥,山上都光溜溜的,你平常拣柴在哪里捡?”
“又不是所有的山都长茶籽树。”拣柴都是翻过面前的这座,后面有几座荒山,还有座坟地,那边有许多柴。”
什么叫喜从天降?什么叫峰回路转?
这就是了,失望后的希望,刘艳格外的兴奋,“二哥,走,我们去那边看看。”一高兴,连炙热的太阳,都没有那么热了。
“不行,妈说了,只带你在山脚下转转,而且去那边很远,你脚底下会起泡的。”刘华瞧着妹妹高兴起来,他也高兴,却牢记着他妈的叮嘱,更没忘记,小妹前几天刚穿鞋子时,脚底板一片通红的惨状。
刘艳还想争取时,旁边的大哥刘军有气无力道:“别去了,太热了,找完长牛草的地,去一趟生产队的仓库,我们就回去。”他明天早上割牛草,要去生产队的仓库领镰刀,装草的筐是家里的。
刘华也赞同,正好他们也走到了小河边,刘华常在村里走,知道大家割牛草,一般在两个地方,一个是小河两边的洼地,另一个是山凹间的峡谷。
这两处的草长得很丰茂。
“就是这些,这些青草都可以割了喂牛。”刘华指了指正前方长势茂盛的一块青草地说道,他没割过牛草,可他看夏花堂姐割过。
刘军随意看了一眼,“我明天早上过来割,现在我们往回走。”脸上火辣辣的难受,他觉得,再待下去,他人都要被烤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