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哥你刚刚说的是,王胡子的儿子将自己的心肝给挖了出来?”
“夫人也觉得可怕是不是?不光夫人你听了觉得可怕,就是我们这些大老粗,听见这种事情也瘆得慌。”
“是你们亲眼看到的吗?”
“什么?”农户愣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有人亲眼看到王胡子的儿子将自己的心肝给挖出来了吗?”
农户快速地摇了两下头:“没有!这么可怕的事情,若是亲眼看见了,岂不是要天天做噩梦。”
“那这些事情是谁告诉马大哥你的?是王胡子本人吗?”
“有些是,有些不是。”农户搔搔头。
“那些是,那些不是?”
“这个,我也记不清了。”农户又搔了下头:“但我记得,王家儿子的事情不是王胡子自个儿说的,可具体是谁说的,我也记不得了。”
“我能证明我兄长说的都是真的。”书生抬了抬手:“我虽是读书人,往常也不屑于跟王胡子这种败类打交道。可大家伙儿都生活在同一个镇子上,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总有碰见的时候。他这个人,跟旁的人不一样。哦,我的意思是,跟镇子上同样是做那种事情的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刑如意追问了一句。
“同伴。”书生轻轻咬出两个字来:“同样是做不当买卖的,那些人多半都是阴沉的。知道镇子上的人都避讳他们,所以也总是独来独往,几乎很少在人前活动。这王胡子却不一样,但凡见到他的时候,都是咋咋呼呼的,尤其爱说东家长,西家短,就跟那些长舌妇是一样的。”
“的确与我想象当中的王胡子不一样。”刑如意与狐狸对视了一眼,饶有兴趣的摸了摸自个儿的下巴。
“王家早在王胡子的大儿子出事之前就不太平了。咱们镇子小,也没什么秘密,所以一传十,十传百,用不了两个时辰,就全都知道了。这王胡子,素日里说起别人的事情来,那都是口沫横飞,可一旦听人说起自家的事情来,就会立马换上一副面孔。”
“我很好奇,这王胡子会换上一副怎样的面孔。”
“很可怕的面孔。”开口的是原本坐在刑如意旁边的那个一家五口当中的婆婆。
刑如意随着话音将视线移了过去。婆婆察觉到了,也抬起头与刑如意的目光进行了一个短暂的碰触,很快眼皮就又半耷了下去,似乎是在有意的回避着什么。
婆婆的声音很低,说话也是慢慢的那种。刑如意算是一个比较又耐心的听故事的人,稍稍调整了姿势之后,就安静的听着婆婆继续往下说。
“林家小哥说的不错,这王胡子平日里的确像是那种咋咋呼呼的人,可但凡真正了解他的人,都不会认为他就是那样的人。”
“那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恶鬼!”婆婆轻轻吐出两个字来:“就跟寺庙里摆放着的那些恶鬼是一样的,让人看了打从心里透出阵阵寒意来。因为这个,没人敢去打听王家的事情,也没人敢说王家的是非,直到那件事发生之后。”
“那件事?”刑如意莫名的紧张了一下,因为她发现,当这个婆婆提及“那件事”三个字之后,院子里原本正在吃饭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筷子。虽说都还维持着方才就餐时的动作,可明显僵硬了一些。
那件事,一定是让他们都觉得很紧张的一件事,或者是共同的都不愿意面对的一件事。
“那件事是很严重的事情对不对?”刑如意盯着婆婆的眼睛:“王家起火,火势顺风,燃了镇子上大半的房子,害得大家伙儿都流离失所,但这绝对不是大家选择搬离故土的真正原因。真正让大家选择离开,并且选择聚在这里吃饭的,是那件事。”
“呵。”书生发出了一个很奇怪的音节。
“夫人你是怎么知道的?”农户到底心思浅了些,听见刑如意那么说,人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出现的不是紧张,而是不可思议复杂的情绪:“那件事,除了咱们镇子上的人,没有人知道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刑如意指指院子里的人:“我是猜的,从你们的反应上猜的。不过我想,那件事对于现在的你们而言应该不是那么重要了,至少是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若非如此,婆婆方才也不会那么随意的就将【那件事】三个字给说出来。好了,现在你们能告诉我,那件事究竟是什么事儿了吗?”
“的确是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书生弹弹袖子站了起来:“那件事,对于夫人这样的外人来说,与一般的奇异故事倒也没什么分别。夫人若是想听,便说给夫人听也就是了。”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当年那件事到底是咋回事。”农户蹭了下鼻子,鼻音有些厚重:“你们也知道,我家就我跟我爹两个,这平常都是在田地里耗着。两个大老爷们儿,还是粗人,对于镇子上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我知道的那些,都是听人说的。说实话,听的越多,心里就越痒痒,越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会变成现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