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红是我的陪嫁丫头。”段娘抚着自个儿的右脸,幽幽地说:“当初,盛家来提亲的时候,老爷已经不是姑娘在时的那个小捕快,在洛阳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爹,自然欣喜。
一来,他曾与老爷供职于同一个府衙,知晓老爷的为人。
二来,我爹与我婆婆也是旧日相识,知道我婆婆不是那种会苛待儿媳妇,看中门第之见的寻常妇人。我若嫁到盛家,老爷与婆婆必然会善待于我。
可我要嫁的终究是洛阳城中的新贵,我爹怕人议论,就拿出全部的家当给我添置嫁妆。生怕我委屈,就从人牙子手中买下了英红,给我当做陪嫁丫鬟。
姑娘是知道段娘的,段娘生于小门小户,自小也都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来。就算身旁有了丫鬟,也不是很习惯做这个夫人。
明着,英红是我的陪嫁丫头,可私下里,我拿她当妹妹待。她对我的事情,也极为上心,平日里照顾的更是十分周全。这些,老爷也是知道的。所以,在我入府后不久,老爷就另外选了两个丫头给我。”
段娘说着,眼中原本的恨意也跟着消散了一些。从她微扬着的嘴角不难猜测,在她与小盛子成亲之后,也是有过一段美好时光的。
“得知我怀了身孕之后,最为我高兴的便是英红。出了事之后,唯一一个为我伤心难过的也是英红。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在夺去了我的孩子之后,连我身边唯一知心的丫头都不肯放过。”
“小盛子告诉我,英红是被你驱赶出府的。”
“姑娘信吗?”
“自然不信。因为你对我说过,你腹中的孩子,是丽华买通了给你看诊的大夫,在你的保胎药里动了手脚。身为你的贴身丫鬟,英红就算有失察之罪,这责任也不该全然由她来背。说白了,她一个丫头,如何能够想到,大夫竟会联合小妾,在你的保胎药里动手脚。而依照对段娘你的了解,你也不是那种会轻易迁怒丫头的人。所以,小盛子对我说的那些话,并不可信。但你,似乎也没有辩解。”
“老爷看见的,听见的,知道的真相,都是丽华告诉他的。那个时候,就算我说了,老爷也听不进去,就算听进去了,也于事无补。”
“英红她应该不只是被驱赶出府了吧?”
“若只是被驱赶出府倒好了。”段娘说着,又抚上了自己的右脸:“失去孩子之后,我因为失血,加之心情悲痛,大病一场。整日里都是昏昏沉沉的,也顾不得院子里的事情。只知道,那阵子,总会莫名其妙的做梦。”
“什么样的梦?”
“一个很奇怪的梦。每次,我都会听见一个女子叫我的声音,然后身不由己地从床上站起来,走到院子里去。院子里很黑,月光却显得很白。那名女子站在月牙门那里冲我招手。我极力想要看清楚她的脸,可每次都看不见。她的脸,朦朦胧胧的,像是罩着一层白色的面纱。
我走过去,她伸出手,牵住我的。即便是在梦里,我都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手很凉很凉,是那种刺骨的,让人打从心底里发寒的那种凉。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不觉得害怕。不仅不怕,甚至还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个女子是我认识的一个故人。
我跟着她离开盛家,穿过一条满是迷雾的小路,到了一座废弃的后花园里。在那座后花园里,她松开了手,朝着墙角指了指。我犹犹豫豫地走过去,发现在墙角有一口井。井上盖着一块大的石头。那石头,看起来很重,至少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没有办法将它移开的。
就在我疑惑着的时候,井口上的石头突然移开了,露出冒着寒气的黑黝黝地井口。
那名女子出现在我的对面,用手朝着井里指了指。说出来,姑娘可能不信。即便是在梦里,我也能够感觉到一丝恐惧。我担心,那个女子会不会将我推到井里。”
“不!恰恰相反,我相信你说的。因为我也时常做梦,并且梦见相当可怕的场景,而我会产生跟你一样的恐惧的感觉。”
段娘松了口气。
“那种恐惧的心情刚刚产生,我内心紧随着就会有些自责。我觉得,我不该将她想得那么坏。于是,我就顺着她的意思,低头看向井里。”
“你看到了什么?”
“一具尸体。”段娘眼中显露出深深地恐惧:“一具漂浮在井里的尸体。我看不清她的脸,但从她飘散在水面上的衣物可以判断出她是一名年轻的女子。我吓坏了,捂着胸口向后退了几步。没成想,那具原本漂浮在井里的尸体突然从井里飘了出来。
哦,不,不是飘,而是直接出现在了井口。她不再是横躺着的,而是站在井里。头发是散乱的,舌头向下耷拉着,在月光下,显得红红的。她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我甚至能够听见,水滴落的声音。
我惊慌失措的向后退着,然后,我就会从梦里醒过来。奇怪的是,每次醒来的时候,都正好听见外头打更的声音。”
“几更天?”
“五更!每次当我从梦中醒来的时候都是五更天。第一次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