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拉?”
一大早托尼·斯塔克就坐在开放式工作区, 不停来回翻阅立体投影屏幕上的数据。在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和随后由远及近的一连串轻快的脚步声,头也不回认出了这开开心心的脚步属于谁。
“帮我把咖啡拿过来。”
“你早晚连血管里都要流咖啡。”
海德拉微微嗔怪, 但脸上也不见严厉神色,心情颇好地一颠一颠,蹦跳着手托咖啡杯来到大发明家身边。
“如果血管流咖啡就不需要睡觉的话,那我很乐意。”
认为睡觉简直就是浪费生命的大发明家仰头灌了一口咖啡, 抹抹嘴往海德拉身后看了看。
“队长呢?你们不是一起去跑步了?”
“史蒂夫去神盾局了......你昨晚上没睡觉?”
海德拉弯腰,摸了摸大发明家眼下浓重的青色阴影。
“发生了什么?需要你忙到这种程度?”
“没什么。”
托尼·斯塔克咂咂嘴, 忍不住没头没尾问了句。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
海德拉点点头。谈到金发士兵时,脸上又浮现出掩盖不住的梦幻笑容。
“我给他看了。”
“......之前我不是提醒过你, 无论是谁都不要告诉吗?”
大发明家挫败地长叹了口气。余光瞥到桌子上的生物电流紊乱装置,突然想起那些他刚才查到的触目惊心的东西,顿时心头涌上一阵烦躁。
“......人类永远学不会满足,学不会敬畏,学不会吸取教训。短暂的生命和过于精密的内分泌与神经系统决定了人类敏感自负怀疑一切,**永无止境。”
焦糖色眼睛的男人环抱双臂,清醒地剥开人类这张同属于自己的皮囊, 残酷地审问人类这颗同属于自己的心脏。
“我知道——”海德拉正要说。
“不,你不知道。”
你根本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危险。
托尼·斯塔克皱紧眉, 打断了海德拉。
“因为你, 等同于在人类面前摆上了一条掌控世界、逆转过去、操纵未来, 飞离死亡的捷径。现在好了,我替你藏了那么久,一点用没有。队长, 娜塔莎,神盾局,安理会......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你不再是秘密,你必引来蚊虫趋之若鹜,你将引来纷争动乱,接下来你很有可能被彻底监管,你很有可能寸步难行,你很有可能被翻来覆去研究,而谁都无法为你清理干净这些吸血的牛虻。”
......不好。
大发明家一边说一边想。
他好像说得有点过分了。
他只是想关心她。但彻夜调查九头蛇、查到太多可怕信息的大发明家瞪视着面前这笑容仍未褪去,好像丝毫不明白自己引出了什么搅天动地的麻烦、又陷入了怎样四面楚歌的境地的外星濒危动物,就忍不住感到心中一阵阵焦虑涨潮汹涌袭来,于是越说越多,越说越快。
海德拉微微收敛笑容,认真地说。
“我很抱歉,托尼,为我可能带来的麻烦。我承诺我会为此负责,并且站出来处理,只要你们需要我这么做;我也接受合理的监管,毕竟是我因为私人原因非法滞留地球;如果复仇者联盟为此受到问责施压,我愿意进行沟通。”
“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发明家有些烦躁地揉乱了头发。这个一辈子都没学过怎么沟通和语言艺术、很长时间也不在意自己说话是否会得罪人的家伙费劲地试图表达自己的担心,结果发觉自己越说越像责备。
“听着,我没有责备你,驱赶你,逼你负责或者什么——”
“怎么会?”
金发姑娘有些诧异地睁大眼睛。
“托尼,你知道我没这么想,我信任你。”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托尼·斯塔克表现得却好像对海德拉口中的信任极大不适应,他放下手撇过头,冲口而出。
“我也是人类,还是公认脾气不好的人类,你从哪来的那么多信任?”
海德拉:“......”
她的表情十分茫然且空白。
设想中的怒火没有燎燃。托尼·斯塔克忍不住转回头,一抬眼就看到金发姑娘犹如一个被物理老师布置了怎样证明光既是粒子又是波的论文的学渣中学生的表情,明显到即使是公认不会读空气的托尼·斯塔克都能毫不费吹灰之力解读。
......因为外星姑娘现在从头到脚都写着她的思考过程。
这家伙在说什么?——微张的嘴上写着。
语言太难了,太难了。——皱紧的眉上写着。
说起来,刚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放空的眼睛里写着。
他说不是责备,那为什么语气听起来像责备?——皱做一团的脸上写着。
我该回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