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音和尚一下子带进来五个人,向他们介绍杨志是怨军的统制官,想了解归义州的情况;智音和尚代表了青岩寺的态度,只是服从于官府,不是帮助杨志。杨志很理解这种心情,毕竟显州相当于前线,金人的铁骑随时会来到,青岩寺为了寺庙、僧人、信徒,做出一种姿态是必要的,怪也只能怪辽国的军队太软弱。
五个人鱼贯而入,走在最前面的人年纪与杨志相仿,一身武士的打扮,比杨志还高半个头,魁梧强健,散发披肩,宽敞的额头,鹰钩鼻高挺,双目深凹,如鹰隼般锐利,令人望之生畏。听完智音和尚的话,来人上前自我介绍,他叫乌长峣,是女真水纥石烈部的人,由于酋长长阿疏逃到上京,全部落成为完颜阿骨打惩罚的对象,族人全部变成了奴隶,乌长峣逃出来成为游侠。
第二个人是奚族人,叫李饶乐,智音和尚特地介绍,李饶乐是归义州的大户,奚王李大酺的后人,家族在辽国属于世袭的贵族,金兵打到归义州后,李饶乐为了表示自己忠于大辽,寄居在青岩寺,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李饶乐体型瘦长,光头,留着灰色的短髯,脸色冷冰冰的,对杨志不理不睬,似乎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
跟在李饶乐后面的是一对夫妻,都在三十多岁,原来是采参客,男的叫朴期卢,长着一张马脸,一般人的身高,但是手脚却比一般人长,看上去狡猾多智朴;女的叫乔三珍,相貌平常,看上去就是居家过日子的人。两人面对杨志与智音和尚最为客气,笑容谦卑。
最后是一个素衣的女人萧燕,在汴梁也能算上中等姿色,在辽国绝对是美女,二十多岁,见过杨志缓缓作揖,神色平静,一双眼睛迎上杨志锐利的目光,没有半点畏惧之色。智音和尚对这个女人很尊重,说是归义州属国军中千夫长萧吕兆的遗孀,萧吕兆战死后,就逃到青岩寺,整日念经拜佛。
杨志含笑的面容立即转为严肃:“夫人节哀,杨某奉耶律将军之命,调查归义州情况,就是想夺回归义州,让辽国的百姓安居乐业。”
乌长峣和李饶乐立即露出一种不屑的目光,辽军屡战屡败,显州周围四周,如果不是金人不想要,早就不属于辽国,一个汉人,还在这里大言不惭。智音和尚微微一笑说:“杨大侠胸中自有锦绣,刚才在禅院,接下了家师的气煞,绝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乌长峣、李饶乐都流露出惊讶之色,他们是辽国武林中人,又是青岩寺的常客,自然晓得法泓大师的气煞意味着什么,上一次接下这一招的人,是十年前的天心大师;杨志没在意乌长峣,杨志关注的是朴期卢与萧燕,朴期卢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被杨志瞧得清清楚楚,萧燕纹丝未动,但是杨志能察觉到这个女人在霎那间全身有一种戒备的反应。
杨志摆摆手说:“智音师父抬举我了,那是法泓大师手下留情。五位,我也不说空话,请诸位来,有三件事相求,一个是帮我描绘归义州的地图,第二介绍归义州的情况,第三件事就是给我说说女真人,我们语言或许有些障碍,你们和沙净师父说就是了。”
智音和尚忍不住看了杨志一眼,这三件事根本就不算事,杨志在怨军的几千人当中绝对能问出来,何必来青岩寺绕这么大个弯。乌长峣点点头说:“杨志,现在我有点相信你是真的准备对归义州动手;你是看到我们五个人,在瞬间做的决定,其实并不在乎我们说什么,只是为了不让我们反感,产生抗拒的心理。”
杨志没有辩解,也没有赞同,淡淡地说:“我是军人,你们是老百姓,能给我帮助就足够了。”
萧燕微微蹙眉问:“杨大人,我们随意说出来,你相信吗?”
杨志颔首说:“我会安排人验证的,目前只是集思广益,所以等会五位会到不同的房间,各自标注地图。”
李饶乐正要说什么,看见智音和尚投来的目光,悻悻地闭上嘴;沙净露出一副和善的笑脸,把五个人分别请入不同的房间,每间房子里早已准备好了笔墨砚台和地图。屋内只剩下杨志和智音,智音苦笑一声说:“杨统制,高明,你到青岩寺,哪是来寻求帮助的,你是怀疑金国的探子就在青岩寺,既然如此,你何不封锁山门,把所有的人都过一遍。”
“智音师父,你多心了。”杨志淡淡地说:“金军出入显州等地,如入无人之境,哪需要什么探子,我只是对这几个人好奇。实际上,你的心里也在好奇,要不然怎么把这五个人挑出来。”
智音不置可否,试探着问:“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杨志没有说话,走出了禅房,茫然地看着远处的茫茫天地;智音和尚跟了出来,另外一间禅房里的乌长峣也走了过来。杨志感受着山风,对走近的两人说:“辽金血战数年,无数生灵涂炭,就像每一次国家兴起一样,民族与民族之间,国与国之间,殊死搏斗。历史上的往事宛如就在眼前,匈奴、鲜卑、突厥,辽东大地并不比中原平静;目前金国扩张,不会管百姓的死活,对于大辽,钢刀在头顶旋舞,只是不晓得何时能听到钢铁与自己头骨的铿然撞击声。”
乌长峣摇头说:“人死万事休,不死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