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夫妇在双双退休之前,本就是秦淮河畔烟花行业的翘楚;或许他们的脑子不是最聪明的,但说起待人接物、为人处世的手腕,那可都是赖以为生的老本行。所以尽管局面十分混乱,但他们也迅速理清了当中的头绪。
与北燕那些贪官酷吏,常用的枉法手段不同;这于浮生的做法,不但毫无指摘之处,竟然还带着点光明正大的意思!
如今公审才刚刚开始,两句话还没说完,于浮生就随便找了个由头,把陈家夫妇的嘴给封上了;这一手明摆着就是要打他们夫妇一个共案同罪。而常氏夫人泼辣了大半辈子,焉能抗下这等要命的罪名呢?
于是,她再顾不得与林思忧之间交流眼神;反而挣扎着抬起头来,张开了那张血盆大口:
“呜哇!哇哇哇呼……”
常氏夫人还没嚷出几句,只觉得胸口处传来一阵略带尖锐的挤压之力。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杆圆头的擀面杖!而那位“同声传译”的文士、正用这玩意死死的钻动着自己的胸骨!
这枚擀面杖被他掩在了宽大的袖口之中,除了当事二人以外,谁都看不出究竟有什么异常。此物虽然不伤人命,但木棒钻碾骨骼的痛楚,也足矣令常氏夫人无法继续“喊冤”,只能以毫无意义的大吼大叫、来发泄那无法言说的巨大痛楚。
“回大人,这犯妇说:就算将她夫妇二人万剐凌迟,也绝不会向您泄露半句!她虽然不是幽北人,但她却早已经将自己的灵魂,彻底奉献给了萨满教。”
“萨满教?好好好,看来这刁妇虽然长了一副硬骨头,但脑子却不太灵光!白参议,久闻您博学多才、通晓天下各家宗派教理。不知可否为堂下听审的诸位乡亲父老、与在座列为同僚们解释一番,究竟何为萨满教?”
于浮生开口点将,由打负责监审的三百参议之中,便有一名身穿月白色丝绸长袍,留着八字山羊胡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他先朝着于浮生虚还一礼,随即便昂首阔步,走出了参议院的席位之中。
这位白参议的本职工作,乃是南康劝学堂的宗长。此人不但相貌出众、学识渊博;而且还是一名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真君子。如今在南康各州府已经遍地开花的劝学堂,就是他早年变卖了家中祖产,一手创立起来的基业。
如今他一边平稳的踱着步子,一边伸手捋顺着颌下短须,将那幽北萨满教的始末因由,由浅入深的详细讲解起来。
白参议并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捕风捉影。他只是将自己知道的一切消息,尽数公布于众而已;而萨满教的实际情况,也正如他所言一般。遵循古理的萨满教,由于祭祀的方式多贪血腥,再加上萨满巫师的性格,又普遍怪异冷淡;所以无论是各家朝廷还是华禹百姓,对他们的印象都不是太好。
而且古典派的萨满教,从直观感受看来,很像是如今已经被南康明律禁止的华神教;至于两家教派内在的天壤之别,既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的清楚、也不是外人能够一言以蔽之的事了。
寻常百姓判断善恶的方式,相对简单粗糙一些:凡是那些不忌杀生染血的教派,就是邪恶的;凡是教人向善、劝人隐忍的教派,就是正义的。所以经过白参议的一番介绍之后,萨满教这三个字,在南康百姓的心目当中,已经变成了一个最典型的邪恶教派。
至于林思忧信奉的萨满教,究竟是幽北三路的新派、还是漠北草原的古典派,根本也没人在意。
当白参议介绍完毕之后,于浮生又依次唤起了其他几名德高望重的参议。这些人根据他们的所见所闻,分别当众阐述了幽北与南康之间的恩怨利害,萨满教与幽北颜家之间的关系,李玄鱼生前的所作所为,以及林思忧回到幽北之后的具体行为等等等等……
如此一来,整件案子,也就被他们拼凑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作恶多端、贪婪狡诈的幽北萨满教,为了将敛财的魔爪、伸向富庶安宁的江南道,便精心谋划了一个历经数十载的惊天毒计。萨满教的贼首李玄鱼,驯养了一个孤女林思忧,为其改名为“林幼薇”,并以“滥赌鬼典卖女儿”的方式,送入了秦淮河畔的云霞画舫。并取得了合法的南康贱籍身份。
待林幼薇长大成人之后,便由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白衡,替贼首李玄鱼传递消息;而陈公武夫妇,也是在巨大的利益、与白衡的武力威胁之下选择妥协,成为了萨满教荼毒南康百姓的最大帮凶。
他们夫妇二人得到李玄鱼的命令,为幽北谍探林幼薇,选定了江南药王的后人为夫。而贺家世代行医,乃是江南道最出名的医道大家;贺家的少爷贺星海,也恰好到了开枝散叶的年纪。
于是,在陈氏夫妇的联络之下,贺星海不但成了林思忧脱离贱籍的跳板;更被她偷学了贺家祖传医术,并以行医之便,暗中观察记录南康百姓的生活习惯,以待日后之用。
不久之后,犯妇林思忧,也得到了贼首李玄鱼的指使,实行起了屠戮南康的初步计划。她以行医时获取的经验与信息,成功在建康城掀起了一场大疫,令建康人口锐减六成;而原本祛除瘟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