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天光大亮之时,谛听的人终于搜到了姑苏城东的寒山寺。只不过他们来的不大凑巧,今日寒山寺有一场法事,山门紧闭,不受俗家香火。
当然,这种事对于谛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约束力。毕竟他们此番前来之人,都是黑衣蒙面的扮相,就算寒山寺的背后,还站着代表南楚旧势力的“保皇派”;可放手杀几个秃头和尚,就算建康城中那些个老骨头渣子想要寻仇,也根本找不准仇家,只能冲着明面上的沈居使劲。
然而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与谛听探子设想的结果完全不同。他们才刚刚抽出腰间钢刀,打算硬闯寒山寺,那两位迎门僧便对视了一眼之后,分别让开了通路。
丝毫没有强行阻拦的举动。
果不其然,他们在寺庙后的舍利塔外,看到了一名正在收殓骨灰的小沙弥。只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从府衙跑出来的贼人,已经化成了一捧骨灰,无法确定此人究竟是百鸟秦子归、还是剑池姜小楼。不过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有了那一身鲜血淋漓的夜行衣,也能回去交差了。
当然,他们带刀闯寺的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结束了。不过究竟该如何善后,已经与谛听的人没什么关系了。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所谓的长老会会长,本来就是谛听捧起来顶雷的角色。只待新南康光照华禹之前,所有摆不上台面说的腌臜事,都会被一股泼在沈居的头上;随后再由关北斗亲自出面,一举将长老会、保皇派等等机构铲除,只留下一盘散沙的议法会,也就完全足够了。
此时,刚刚回府的“南康大毒瘤”沈居,意外的见到了一个身体恢复如初、甚至还更胜以往的赵财神!如此看来,用一百二十名解忧军为代价,换一个连消渴症都彻底痊愈的赵启宁,这笔生意还真是物超所值!
殊不知为救赵启宁一命,整个南康朝廷所要付出的代价,远远不仅如此;而且回春术所带来的副作用,也大幅度拉近了赵启宁的死期。
不过,当林思忧向沈居索取“诊金”的时候,沈居也实打实的犯起了难来。平心而论,他本没打算赖账,只是派去幽北核实消息的人才刚刚上路;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得到确切的信息;所以他既无法给林思忧变出一个活生生的沈归,也无法告诉她一个可以确定的实事。无可奈何之下,他也只能仿照将麻烦推给自己处理的谛听,把林思忧这个烫手山芋,再反手推回曹柏青的手上。
作为诱饵的赵启宁,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价值,终于能留在沈宅安心养病,等待着很快就会降临的死亡;而林思忧则在曹柏青的亲自押送之下,踏上了返回建康城的道路。在那里,还有一位身中剧毒、苟延残喘的白玉烟,正在等待着她的救治。
林思忧的医术固然极其高明,但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也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听凭谛听摆布而已。
谛听不同于解忧军,曹柏青的能力,也绝非汪志之流可比。他们早有关北斗的密令在先,刚刚从沈居手里接过了林思忧之后,连片刻都未曾耽搁,立刻化装成普通的车队,赶上一架单匹马车,押着林思忧离开了姑苏城外。
其实早在秦秋逃至寒山寺外的时候,一心等待林思忧返程的沈游,也正在寺中休息,二人仅有一墙之隔。所以当谛听押送林思忧的车队,路过寒山寺的时候,沈游也就盯上了驾辕赶车的谛听新任管事——曹柏青。
其实沈游现在就可以出手,先将谛听的探子一举剿灭,再劫走林思忧,前后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只不过江南道不比北燕,官道往来更加频繁不说,城市与城市之间的距离也非常相近。再加上南康为了维护商人的利益,很早便开始着手剿灭江湖道,所以地面也变得十分太平。如此一来,敢走夜路的客商与货队变得越来越多,在如此人多眼杂的情况之下,也实在不便出手劫人。
不过,根据这一行人的行进速度推断,这四百里的路程,他们绝对无法一夜走完;根据沈游的推断,途中至少要在曲阿县落一次脚。因为如此一来,一条四百里的路程,便被分成了两端几乎相等的路程,只不过从曲阿到建康之间,一定会路过一片山林密集的小路。狭窄幽深的山路,不同于宽敞的官道;虽然没有拦路的匪盗,却时常会有野兽出没;所以这里不但更加清净偏僻、敢走夜路的人也不多,正是沈游动手劫人的绝佳地点。
江南道的夏季,历来都是阴雨绵绵的天气。一觉睡醒之后,曹柏青发现窗外下起了小雨,也并没太过在意。然而,从曲阿县离开的马车,穿行到凤凰岭的时候,右侧车轮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了“喀嚓”一声脆响……
雨水笼罩下的山路本就泥泞不堪,湿滑难行;如今车轮突然破损,拖着拉车的驽马也蹄下一滑,连带着驾车的曹柏青、与车厢之中的林思忧,一齐向右侧滑去……
曹柏青虽然不是什么顶尖高手,但反应速度却一点都不慢!他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身体、翻身荡下马车,双手死死攀住车沿,暂缓了马车倾倒的趋势;而其余的谛听探子也迅速赶来帮忙,众人一起用力,很快便重新拽回了马车……
可惜那具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