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北燕三晋的华禹西线战场、你方唱罢我登台,打的是异常热闹;而位于幽北三路的东线战场,也同样没有片刻空闲。
神石军主帅郭兴,凭借谛听二次支援的大批投石机,将原本固若金汤的扶余城,轰成了一片瓦砾废墟;同时也宣告了幽北中山半壁疆土,已尽归于神石部族所有。
然而,郭兴这道大手笔,虽然节省了攻城战的巨大兵力消耗,也同时失去了这个可以屯驻军卒、中转物资的重要枢纽要塞。
幽北三路家底薄弱,可以驻军中转的大型城市本就不多;如今失去了扶余城这个绝佳的战略枢纽之后、再想大举进攻青山城,就只能被迫选择在距青山城以北、大约一百五十里外的黄龙府整军驻扎。
这黄龙府只是区区一县之地,城小民寡、也没什么防护可言;更由于距敌城太近,随时要面临着敌军劫营的危险。然而,对于手握野战王牌军——漠北游骑的郭兴来说,他非但不惧丁朔出城偷袭,甚至还其生出了望眼欲穿、翘首以盼的念头!
人物远虑、必有近忧;神石军虽然不惧劫营,但同时也面临着另外一个问题:
由于扶余城被彻底摧毁、直接导致了神石军的后方运转路线、也被无限延长,沿途更暴露在毫无防护的野外环境之中,随时都有被切断后路可能性。当然,他手下有八千游骑、攻城战倒是派不上用场,可以负责沿途清剿维护官道;万分危急之时,也可以护送重要物资、抵达黄龙府前线。
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神石军又是异地作战,八千游骑的目标太大,根本就瞒不住人!一旦青山城的丁朔知晓了胡勒根的动向,那么原本不敢为之的劫营,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其实郭兴最初设定好的后方通路,乃是由泰宁县以北二十里的漠饶盟为起点,再打下扶余城为中转、最终运抵青山城下。如此一来,每段路线大概相隔三百里路,无论是补充兵源还是调配物资,至少在时效性上、也有着更加稳妥的保障。可眼下扶余城化为废墟,物资与兵源便只能从漠饶盟出发、毫无防护的南下七百余里、一次性运抵青山城下。
如此一来,倒是相对缩短了不到二百里的路程,也能绕开距扶余城仅有一江之隔的东幽齐元军。然而随着神石主母萨尔迪东渡混同江,李子麟所部已然彻底向神石军投诚;所以从全局战略的角度来看,扶余城轰然倒塌,对于神石军来说也是弊大于利的。
粮道乃是全军的命脉,在这个问题上吃过大亏的郭兴,绝不敢有半分懈怠之心!
初次之外,还有一件小事,令郭兴百思不得其解。据谛听的麒麟君所言;在李子麟献珠投诚的那一天,自己的杀父仇人沈归,便在奉京城彻底消失了!
其实时至今日,李子麟献珠投诚一事,仍然没有被大范围传播开来。郭兴曾是北燕的少侯爷,纵然他随父从军、远离燕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但凭着多年来的耳濡目染,也并非是那种不懂朝堂之事的愣头青。
的确,李子麟“弑父”变节之举,已然超出了个人立场的范畴,理应被钉在耻辱柱上、遭后世儿孙唾骂千年万年之久。但眼下幽北三路正值风雨飘摇、大厦将倾之时、就算颜青鸿恨不能生啖其肉、卧寝其皮;但他现在还坐在皇帝的位置上,快意恩仇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更不能将李子麟这等丧心病狂、伤天害理之恶行、昭告幽北万民知晓。
李子麟临阵倒戈,幽北三路已去其一;中山路沦陷半壁,首府青山城也覆灭在即。在此国难当头、危急存亡之秋,即便是郭兴坐在颜青鸿的位置上,也只能嚼烂了牙龈舌头、把那满口心血重新吞回腹中,诈做不知一般。
诚然,单从表面上来看,李子麟已然做出此等“壮举”、便再无重归幽北的可能性。可站在颜青鸿位置上看来,只要幽北朝廷一日没有给李子麟定性,他就有浪子回头、重归幽北的台阶可下。
家国之事从来都不是意气之争,个人的恩怨情仇,也无法真正凌驾于百姓的意志之上!换句话说,李子麟用刨坟掘墓、弑杀恩师的残忍行为,向朝鲁汗王大肆献媚,莫非东幽路的百姓就真的一无所知吗?至少树大根深的本家李氏,从上到下定然是心中有数的。至时今日,东幽路已彻底改弦易辙,可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豪门士绅,为何没有生出半分波澜呢?
郭兴知道,李子麟此举,看似是与神石部族站在了一起;但实际上,他也是在万般无奈之下、与东幽路的子民站在一起罢了。
神石军此次南征、攻下泰宁小县之后便纵火焚城,将城中数万军民百姓、化为了一片焦炭;后凭借投石机之利,击溃了扶余坚城,并将沿途各村县乡镇、尽数劫掠一空;眼下中山路半壁尽失,首府青山城,覆灭也就在眼前。
神石大军所到之处,真可谓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哪还有半点人世间的模样?抵抗神石军南侵的结果,中山路的军民百姓已经提前给出了答卷;且不论天子脚下的关北路,究竟作何想法;可千百年来专心农耕的东幽百姓,却早已被吓破了腹中苦胆。
可如果向神石军投诚,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