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要出来接货,早就把见不得光的酒全都喝完了,也省的让本家抓个现行不是?就这半瓶咱幽北产的烧刀子,还是从老梁那狗东西的嘴里夺过来的,算是我替他给二位赔罪了……”
樊老七说的理由倒是合情合理,只是令这二位已经放下了防备,正打算开怀畅饮的漠北骑兵不太高兴而已。他们本想尝一尝顶级佳酿的口味,顺便借此判断一下,这樊老七口中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可如今等来的却是最不值钱的烧刀子,二十文钱一壶,满大街都是,这有什么可新鲜的呢?
樊老七把那小半壶酒往套壶里一装,口中喊着“家里的、家里的”,半天听不见回复,便拎着套壶直奔后厨而去;没过半刻钟的功夫,他便端着一个旧托盘,上面摆着半壶温酒,一盘香葱炒鸡蛋、一盘油炸花生,还有一小碟干切牛肉。
“二位军爷,实在是不好意思,我那浑家被血腥味吓破了胆子,也不知道这手还稳不稳当,菜做的合不合口味,二位就多担待吧;不知有贵客到访,这菜粗酒糙的,我樊老七实在是心里有愧,先敬二位一杯!”
早在他把酒菜端过堂屋的时候,空气中就弥漫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气!烧刀子是最便宜酒,那种锋利粗糙的气味,无论是那日苏还是光头马匪,都再熟悉不过了;可如今这酒气却香醇浓厚,难免令他们心生疑惑……
樊老七从温酒的套壶之中,取出了瓶壁上还挂着水珠的小酒壶,大大咧咧的往三个酒盅里开始布酒。酒液纯净透明,仿佛林间山泉一般清冽;在酒液的流动中,还附带着一种肉眼可见的黏稠感,看上去竟然有丝绸般的视觉体验……
“我樊老七,代报马村的男女老幼,谢过二位军爷的救命之恩!”
说完之后,樊老七先饮为敬,随后朝着二位军爷亮了亮酒盅:
“那二位军爷先喝着,有啥事喊一嗓子就行,我去后面照看照看我那胆小怕事的浑家……”
说完之后,樊老七便作了个大揖,告席而去;坐在热乎乎火炕上的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端起小酒盅撞了个清脆,随后便仰头一饮而尽……
一小杯酒液滑入口腔,醇酒的味道立刻挥发开来!此酒没有寻常烧刀子的辛辣凛冽,反而还带着一丝绵软温柔,在唇齿之间缠绵不休,竟给人以绕梁三日之感。偶尔会有一滴酒液、顺着喉咙钻入腹内,就仿佛是一团永不熄灭的火苗,落在了小腹丹田之中,立即将体内淤积一冬的寒气驱散,整个身子都变的暖烘烘的,额头也开始见了汗珠,就连鼻子喷出来的气息,都带着浓郁芬芳的酒液香气!
这酒的味道,的确是烧刀子无疑;但这种烧刀子如果也只要二十个铜板的话,那无论是那日苏还是光头马匪,立刻就会解甲归田、终日沉湎于壶中风光,不问窗外岁月几何。
喉头一动,犹如丝绸般顺滑的酒液顺势滑落腹内,立刻燃起了一把冲天大火!这火焰极其旺盛,灼热却不带有半分的锐气,将眉头紧皱的二人烘出了一身透汗,立刻着手卸去身上沉重的甲胄。
此酒初入口中,温柔的仿佛一位江南水乡的妙龄女子;可待酒液入腹、伸开了腰杆之后,蕴含于其中的冲天酒劲,便瞬间迸发开来!一时之间,竟使得这两位老酒虫、都感到有些难以招架!
不过,越是顽强的对手,也就越有意思!
漠北草原气候寒冷,昼夜温差极大,所以大部分漠北男儿,在他们年幼之时,便已经被父母教导出了饮酒的习惯。这不只是一种恶习那么简单,而是缺医少药、生存环境也极其恶劣的漠北人,在千百年繁衍生息的过程之中,总结出来的一种生存手段。
所以漠北男儿生来好酒,尤好烈酒!即便是已然功成名就之人,也始终最爱幽北的烧刀子。原因无他,就只是因为这种便宜至极的土制烧酒,最有劲道罢了。
而这两位军爷都出身于普通人家,根本也没喝过太好的酒;所以这位樊老七从老梁口下夺来的半壶烧刀子,还真就搔到了他们身上的痒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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