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颜青鸿与沈归的交情匪浅,可想要从他这种戗茬的说法方式之中,提炼出有效的信息,也需要仔细思索一段时间。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潜入宫中害死了苗总管?可他那么随和温吞的好脾气、亲眷故交更是一个没有,连干亲都没认过,又能与谁结下这等深仇大恨呢?”
“你长的是什么脑子啊?他这样一个六根不全、孤苦伶仃的老太监,即便没病没灾还能活上几年啊?就算有仇有怨,也不值得为他这一条性命,就如此大动干戈呀!”
“那你的意思是说……他的遇害,是受到了朕的牵连?”
“喏!这不是已经来了吗?你身为皇帝陛下,还是亲口问问这些人好了……”
颜青鸿顺着沈归的目光望去,之间远处北兰宫的宫墙以外,正在涌来一群身穿土黄色衣衫的人影;从人群的规模粗略判断一番,这伙身份不明之人,少说也有五百左右!
颜青鸿自从坐上幽北三路的龙椅之后,那身原本为了自保而披上的轻浮外皮,已经尽数褪去;而如今面临生死关头,他看到了远处这么多手执钢刀的不速之客,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害怕与慌张,反而还厉声呵斥地追起了责来:
“好啊!这就是你们御林军的能耐?如此庞大规模的反贼攻入皇城,朕竟然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好!你们很好,方钧平也很好……”
数百敌军仿佛从天而降,令着四十位御林军也紧张的手脚发颤,每个人的神色都有些慌张,耳边听着陛下的训斥,竟连一个跪下磕头请罪之人都没有!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无论此战是胜是败,他们这四十个人,都是难逃一死的结果了!不过如果陛下能够逃出升天的话,那么他们只要此战奋勇杀敌,至少事后不会连累家中妻儿老小的性命!
至于那些君臣间的繁复礼节,此刻已经全都顾不上了!
“陛下,此乃我御林军之过也!不过末将等四十余人,愿凭着项上头颅、以及满门家小作为担保;纵然逆贼此来千军万马,末将等人、也定会拼死保护陛下与皇后娘娘,从皇宫北门突围而出!”
说完之后,这员副将便伸手握住刀柄,大声吩咐准备迎敌;随即又亲自召来了七名骁勇善战的部下,作势便要进入北兰宫中,护卫着身怀有孕的皇后娘娘与陛下,一道杀出宫去……
颜青鸿望着远处密密麻麻的土黄色队伍,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与不屑,竟透出了几分王者风范!他挥手打开了那员副将前来搀扶自己的手臂,随后又对正欲进入北兰宫中、带走皇后的御林军呵斥道:
“放肆!你们这是要造反吗?中山王与朕和皇后是何等关系?他都不曾踏入北兰宫半步,你们这些待罪之人、又怎敢如此放肆?”
“陛下恕罪,臣等一片忠心可昭日月!不过陛下也看见了敌人势大滔天,罪将等人虽抱定抵死一战之决心,但对方人数众多,罪将等人,也难免有护卫不周的可能。此等逆臣贼子虽罪不容诛,但陛下与皇后的安危,才是罪将眼下的第一要务……”
“不必多言!拿稳了你手中的刀,做好你份内之事即可!这是朕的皇宫,皇后也是朕的皇后,朕自会护其周全,无需假手于他人!幽北只有战死之君,却绝无丧家之帝!想自朕登基即位以来,做所作为上不愧天地父母、下无愧黎民百姓,纵然今日战死宫中也问心无愧、亦对得起列祖列宗,有何惧哉!去吧,告诉你手下的兄弟们,朕与皇后哪里都不会去,就一直站在你们身后!你们若胜,幽北三路便屹立不倒;你们若英勇战死,朕与皇后、亦与诸位同路而行!”
慷慨激昂的说完了这一席话,颜青鸿便再次拔出腰间天子佩剑,挥手将碍事的起居服下摆斩去,随后剑尖直指那伙根本看不清面目的闯宫之人!
“将士们,听朕号令!将这一干乱匪逆贼、尽数斩杀于北兰宫前!”
这位御林军副将听完了颜青鸿这一番铿锵有力的豪迈言语,眼圈与面色立刻涨出一片血红,胸口也仿佛铁匠铺的风箱一般、剧烈的上下起伏开来……
他在走下台阶之前,回头看到了颜青鸿脸上弥漫的坚毅与英勇,脑中原本的慌张、顿时化为一片坦然。他双手倒执宝剑,单膝跪地上行了一道军礼,便一言不发地走下了台阶,直扑比己方兵力多出十数倍的乱军走去;而在他的身后,也跟着四十名御林军士,一个不少。如是此刻,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毫无表情波动,冷静的令人匪夷所思!
经过颜青鸿这一番鼓噪之后,沈归知道:自今日起,御林军的魂魄,已经不会再镌刻郭家的名号了。
沈归看着这群受到了言语蛊惑、而慷慨赴死的御林军,心中顿觉五味杂陈;他既感念于太白禁卫改制为御林军的效果极佳;也对彻底消失的太白铁军,涌出了一股深沉的伤感。郭云松不在了,太白铁卫也不在了;而太白飞虎这个曾经响当当的名号,自今日起也正式成为了一个传说故事,再无踪迹可寻。
沈归迅速调整好了情绪,妆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开口为了英武豪迈的颜青鸿一个问题:
“你知道这些“黄鼠